这一瞬间，舞台上的灯光、观众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她俩身上。
邢珂想，这么重要的场合，夏允闲绝不会像练习时那么随心所欲。
为了自己的事业，夏允闲不敢翻脸的。
她只能硬生生受着，像曾经懦弱无能、忍过无数次的自己一样。
目睹着一切，粉丝们激动得发出尖叫，可突然，那声音转了个调，变成了惊呼声。
像是事情发生了变故。
不。
不对。
灯光照到别处，给姿势暧昧的两人打下阴影。
紧接着，两人迅速分开，但她们拉开距离的动作，和原来的版本不太一样。
不是正常的舞步。
而是一个人站在原地，一个人迅速后退，踩着高跟鞋的脚步凌乱。
灯光再次扫过去。
照亮了夏允闲左脸上的一道红痕，以及，推出去还未收回的双手。
另一边，邢珂还在后退。
她的双脚不受控制，仿佛停不下来的红舞鞋。
直到她从舞台上栽下去的那个瞬间，众人才意识到——
这不是变故，而是一场事故。
可是，没有任何人能及时做出反应。
舞台上的声音太大，队友们发现时，本能让她们伸出手，现实让她们来不及赶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观众席的距离太远，粉丝们只能惊叫，有的人停住了思考，有人想联系主办方，也为时已晚。
保安在维持秩序，对身后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而邢珂在跌下去的那一瞬间，心里却有时间闪过几个念头。
夏允闲，你真狠。
也是真蠢。
全场的人都看见你推我下台。马上，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你是个不尊重舞台的草包，蓄意谋杀队友的凶手。
这回，我看谁还能护着你。
但是。
邢珂又问自己，在她躺在医院里的时候。
这样的代价，值得吗？
那次事故之后，她做了一场腿部手术，被告知需要住院两个月，术后的半年都不能进行剧烈运动。
不值得吗？
她点开手机里推送的消息。
「#夏允闲舞台推人，致队友重伤住院#事件后续：夏允闲的国内经纪公司金随市添星娱乐有限公司近日宣布，旗下艺人夏允闲将退出女团one gone，并且未来的三年时间，公司将禁止其参加任何演艺活动。」
「相关热搜：#夏允闲滚出娱乐圈#，#夏允闲手写道歉信#，#邢珂方不接受和解#，#K国经纪公司YJ与添星解约#」
关上手机，邢珂满意地向后靠上枕头。
onegone，多余的那一个，真的gone了。
真的是大快人心呢。
“可惜，你这么快就跪了。”她从床边不知谁送的花里抽出一朵，一把撕下花瓣。
“夏允闲啊夏允闲，管你背景有多硬，还不是拗不过舆论的大腿。”
然而，两个月后，她回归团队，却忽然收到一个消息。
“什么？解散？”邢珂拄着拐杖的手一抖，差点摔了。
她现在已经能正常行走了。
但她还是特意拄着拐杖出门，安排狗仔拍了照片发到网上。
本来以为，可以好好炒作一番，为自己的复出预预热。
“怎么可能？你们听谁说的。”
“萱姐，她说这是公司的决定，因为我们已经没有经济价值了。要我们早做打算。”
萱姐是她们的经纪人，她放出的消息一般错不了。
邢珂强撑着笑，“可是，这没有道理啊。”
“夏允闲走后，团队的人气大跌，新歌销量连原来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另一个队友说，“公司说，不可能赔钱给我们做专辑。”
“可我不是回来了吗？”邢珂突然变得乐观，像是不愿意接受梦碎般的现实。
“我们现在是四个人，你们三个人的热度当然比不上五个人了。”
第三个队友看了她一眼，“不是三个人比不上五个人，是我们几个加起来，都比不上夏允闲一个。”
“可我不是在这儿吗？我告诉你们，医生说的都是免责声明，我回来就能跳，不用修养半年。”
“队长。”队友叫了她一声，不再委婉，“你还是认清现实吧，你一个人顶什么用啊。”
邢珂一怔，脸色变了，声音染上怒气，“你们连我都不信了？”
“这种话，是要靠实力说的。”解散在即，队友们失去耐心，点破道，“和夏允闲炒CP前，你的热度还比不上小柒呢。”
她说的是实话，邢珂无言以对，呆在原地。
“哎呀，走吧走吧。”队友们三三两两地离开。
拐杖从手里溜出，摔在地上，她慢慢靠上墙，好久才掏出手机，看了看onegone最近的成绩。
几乎都是垫底的。
微博上十天半个月才有个相关热搜，还是和别的团一起出现，评论里甚至没有人提到她们。
自家的话题参与度，更是少得可怜。
怎么会这样呢？
她记得那一天，不，那一个星期，所有的人都在支持她。
随手发的一张修养的照片也有上万条评论。
“小姐姐真是美强惨，怜爱了。”
“等你复出。”
“一定会支持onegone的，没有夏某人的onegone。”
“永远站在你这边，出新专必买。”
“路人也会支持的，不就是十几二十块钱吗？买它个一百张，杂志海报我也包了，让那个杀人犯看看，什么叫民心所向。”
“都说夏允闲一人奶全团，我看就是她家有钱，用钞能力做数据。”
“还是喜欢其他四个踏踏实实的女孩子。”
“某人终于滚了，onegone离飞升不远了，预定第一女团。”
这才过去两个月啊。
怎么远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不可能。
不可能。
邢珂翻回今天发的营业博。
时间过去两个小时，评论区只有八十六条评论，其中至少六十个，都是僵尸号。
不敢再看，她关掉手机。
却看到屏幕上，倒映的自己的脸，一张痛苦不甘的脸。
“你们不是说了，会支持我吗？”
“去哪儿了？你们都去哪儿了！！”她捡起拐杖，用力朝地上砸去，在四面都是镜子的房间里大喊。
忽然她想起队友临走前的话，不敢置信地捂住脸。
难道她们之前的热度都是靠夏允闲撑起来的吗？
这怎么可能？
呵呵……
这怎么可能呢？
吃完泡面，邢珂将盒子扔进垃圾桶。
另一只手，把空的碳酸饮料易拉罐捏得嘎吱作响。
她想，夏允闲害她失去一切，凭什么现在过那么好啊。
事业蒸蒸日上，还和喜欢的人炒CP……
都是炒CP，你怎么这么双标啊。
她空的易拉罐丢进垃圾桶里，正好也扔进了泡面盒里，发出了闷闷的响声。
好像她这三年的生活，闷热、压抑。
邢珂转过头，看到了桌子上的手机。
手机打开到微信联系人，她翻到“L”那一页。
虽然夏允闲答应了她的条件，但是这么放过她，也太便宜她了吧。
如果没办法摧毁你的事业。
那我就搅乱你的爱情吧。
打开聊天框，她发过去消息，“hi，还记得我吗？”
同样出身底层，她和林知余，应该更能同命相怜吧。
对面似乎正在看手机，秒回，“当然记得啦。我还说要请你吃饭呢。”
邢珂笑了笑。
“是套话还是真心的？”
夏允闲一定想不到，她的家世既可以是她的优势，也能成为她的弱点。
***
和对家CP粉聊天的空隙，向思竹又收到了几条新消息。
是她之前的一条评论又被人点赞了。
虽然知道是什么内容，思竹还是点进去看了原博。
“@夏允闲xie：谢谢各位朋友送的礼物和祝福。[图片][图片]”
她的评论被顶到第三位：
“晚上六点才发博，可能这会儿刚从林知余家里出来吧。”
思竹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两天过去了，她的评论还能每天都有几百赞。
回到那个怪人的聊天页面，思竹对着屏幕做了个鬼脸。
看吧，这就是我家CP的实力。
对面好像听到了她的心里话，下一秒就发过来两条消息。
“该高考了吧小妹妹”
“别玩手机了。”
思竹想到什么，一句话也没回，关掉了手机。
这个人说对了。
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
如果是以往的向思竹，是绝不会惧怕这种死板的选拔方式的。
但是……
最近，情况有点不一样。
“你是不是又刷手机了？”打水回来，尧乐问她。
“我就看了一小会儿，不算违反咱们的约定吧？”
尧乐看了她一眼，点头，“算。”
“哎呀，我担心才看的，林知余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作为粉丝，总要声援一下她呀。”
“那件事两天前就结束了。”尧乐戳破她，“你现在只是在嗑CP。昨天的卷子写了吗？”
思竹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还差一点点啦。”
尧乐仿佛班主任上身，“这样下去，你真的确定下次模考年纪排名能进步二十名？下下次，再进步三十名？”
“放心吧，我保证赶上进度。”
思竹嘴意外地甜，“我都说了，会跟你考进同一个大学的。”
其实她和尧乐实力差不多，都是年纪里的中下游，就算是现在一起摆烂，到时候也能报一个学校。
不过上周百日誓师那天，两人约好了，要放下所有娱乐活动，全心备考，每次模考进步一定的名次，争取高考能考个一本。
誓师会那天，莫名其妙的冷战已经持续了快半个月。
结束后，思竹被人叫去操场，说有人找她。
到了地方，看清等候的人，思竹压下嘴角笑容，“你终于舍得找我了？”
真不知道，一篇同人而已，对方怎么能别扭这么久。
尧乐没理会她的调侃，让她找个位置坐下。
“这地方咋坐？”思竹看对方样子，觉得奇怪。
怎么感觉，她好像还在别扭？
“多大点事啊？”
她没坐，尧乐坐了，站在对方面前，思竹低头看脚尖说。
再抬头，却见对方也脸红着。
尧乐没看她，手却伸过来，扯了扯她的衣服。
“你能……做我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