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尔眉头微蹙,直觉不妙。她转念一想,自己反正只是要路过此地,并不做停留,这鬼东西是什么又关自己什么事呢?于是栖尔便又松开了眉头。
马上便要到达修炼者聚集的城池,那里通常设有汇聚清气的法阵,不必担心灵气损耗问题,栖尔想着越快到达越好,此时也不想着节省灵气了。
她头也不回,一拂衣袖,知会一声也未曾便自顾自地腾空离去。
至于夏侯菱一行人……栖尔闭上眼感受了一会,确定自己的几丝神识与火星仍然好好地黏附在几人身上后,满意地微扬嘴角。
看着栖尔施施然离去,后面几人具是松了口气。这个阴晴不定的怪人总算是离开了。
仿佛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被卸下,夏侯菱语气十分轻快:“呼,总算是走了。”
言罢她目光又转向面前这诡异的庞然大物。
南宫越泽同样瞧着面前这怪相,心下犹疑:分明距离受人委托来到丰泽城调查异象才十日左右,这丰泽城,却已变成这副模样了?
见夏侯菱不自觉靠近了骨架的方向,十分好奇的样子,南宫越泽拦下了她:“菱儿,这东西来历不明,瞧着也十分危险的样子,还是勿要靠近的好。”
夏侯菱噘着嘴:“哎呀,咱们都靠这么近了也没见有什么危险呀,我就是想稍微凑近点看看而已。”
南宫越泽正要说些什么,旁边萧子悦插话道:“菱姑娘只是生性天真烂漫了些,南宫少侠何必加以阻拦。怎么?南宫少侠这是怕了?就算有些危险又何妨,若是我,自会保护好菱姑娘不让她受分毫伤害。”
这话听得南宫越泽剑眉直皱,正待要说什么,这厢夏侯菱趁着南宫越泽分神之际,灵巧地从他手臂下钻了出去,几息功夫便到了距离那骨架一臂之长的地方。
她站在那插着腰冲南宫越泽道:“泽哥哥你看!我站这么近都没事呢!”
南宫越泽心头一跳,眼中带着几分忧虑,快步走向夏侯菱:“菱儿不要胡闹!”
见他追来,夏侯菱俏皮地一抿唇,轻轻一个转身,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就不!泽哥哥来抓我呀!”
夏侯菱一手触上那墙壁一般的漆黑骨面,想要躲到后面去。
但她一伸手却感觉仿佛落了空。“唉?”
只见上一秒似乎十分沉重牢固的骨架一寸一寸化作齑粉散去,这些细腻的粉末像黑沙一般被微风吹散到空中。
之前那巨大的骨架仿佛是海市蜃楼,从未真实存在过一般。而骨架消失后,地面显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菱儿——!”“菱姑娘——!”在南宫越泽同萧子悦的喊叫声中,夏侯菱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入深渊中。
南宫越泽同萧子悦赶至深坑边上时,两人几乎是一同使出了法术想要救起夏侯菱。然而始料未及的是,这术法施展到一半,他们也被一股巨大无比的怪力吸入了深坑中!
但奇怪的是,周遭的石块树木具是一动不动,似乎这怪异的吸力并不存在一般。
彼时,栖尔心中悠闲,正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踩着不知从哪捡拾的一截断枝御空而行,于是此时也未走出多远。
“嗯?”栖尔的余光看见了一些细小的黑点,她正疑心空中的飞虫是否太多了些。接着整个人便是猛地一坠!
“什——?!”她竟是连挣扎也未来得及挣扎一下便被飞速拉入了巨坑之中!
一刻钟后,四散去的黑沙重新汇聚,渐渐堆起一个骨架的轮廓……一切恢复平静,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周遭一如之前的寂静、了无生息。
深坑内,几人在一片漆黑中不停地下坠。
最先落入坑内的夏侯菱已经叫得嗓子都有些沙哑。她一味闭着眼惊叫着,呼喊着南宫越泽和萧子悦。
在黑暗中,一股细细的黑沙像盘踞而动的毒蛇一般猛地袭向夏侯菱!
“嘭!”黑暗中突然闪现一道微光,黑沙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半分也近不得夏侯菱的身。
黑沙锲而不舍地撞向那屏障,半晌未果,于是转而慢慢地将夏侯菱周身的屏障包裹起来,企图寻找可以突破的缝隙。而沉浸于惊恐中的夏侯菱对周遭的情况一无所觉。
“菱儿——!”从远一点的地方隐隐可以能听见南宫越泽的呼喊。
这边两人便比不得夏侯菱那边那么轻松了。他们如同坠入了蛇窟,一股一股的黑沙孜孜不倦地“咬”上他们。
尽管两人手上不停地用法术或是武器打向黑沙,但每次攻击打来,黑沙便四散开去,躲闪过后又重新凝聚起来。
两人防不胜防,一会功夫身上的衣衫已经有些褴褛。血肉被一丝一丝卷去,露出的皮肉上满是细细密密的口子……
再说最后被吸入的栖尔。虽说一开始被这些诡异的黑沙弄得有些慌乱,但在发现这些黑沙的攻击性并不很大后,她调动灵气将周身薄薄地包裹住,如此这些黑沙便没甚好怕的了。
联想到没了踪影的凡人城池,以及周遭的情况,栖尔猜测这黑沙应当仅仅是针对凡界的生灵设置。
此种情景并不少见,多是些邪修为了练什么邪功或是邪阵,用活物的血肉灵魂做祭品。丰泽城在凡人中也不是座小城,要用到这么多祭品的邪阵……
真正叫栖尔担心的是这深坑底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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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知过了多久,夏侯菱总算停止了下落,整个人降落后的触感却格外的柔软,甚至还回弹到了空中又被带回到原地。
“一。”黑暗中有细细的低语轻轻散开。
半晌,夏侯菱才抖着睫毛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却叫她愣住了:在一片漆黑中,一颗颗晶莹的圆珠散发着柔和的荧光。这些晶莹的珠子颗颗都有拇指左右大小,被不知名的细丝串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扇扇精致的水晶珠帘。
虽然是十分柔和的光芒,但在成千上百珠子的照射下,周遭的景象已经大致能看清了。
夏侯菱从“地上”站起来,因为地面弹性十足,她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要跌坐在地的样子。
借着荧光,她勉强能辨认出这奇怪的“地面”似乎是白色的。她试着往前走去,发现这地面竟然是有粘性的,并且每走一步,脚都会浅浅地陷下去,就像走在棉花上一样,走动起来属实有些困难,
一会功夫,又有两人相继落下。正是南宫越泽同萧子悦。两人同夏侯菱一样,落在白色的地面上又被高高地弹起复又落下。两人方定神,便听见不远处夏侯菱惊喜的声音:“泽哥哥!萧公子!”“三。”
两人抬头看去,见到夏侯菱平安无事心中具是一松。
萧子悦一激动便想冲上前抱住夏侯菱:“菱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然未料这地面实在不便于行,当下就直直地扑倒在地。
夏侯菱噗嗤一声笑出来,眉眼弯弯道:“萧公子你小心一点,这地不是很好走呢。”
萧子悦轻咳一声,不甚自在地站起来整理着衣装。
待几人缓缓集合到一处,夏侯菱这才发现两人身上具是血迹斑斑、狼狈不堪。“啊。”她轻呼一声,眼中闪着担忧,“怎么会这样。”
南宫越泽宽慰她道:“菱儿不必担心,只是些皮肉伤,并无大碍。”
夏侯菱点点头,瞧着自己身上,整洁如初,一点痕迹也无,不禁有些奇怪道:“咦?怎的我一点事也没有?你们却伤成这样。”
“约莫是菱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上苍也不舍得菱姑娘这花容月貌受损,便庇佑了菱姑娘罢?”萧子悦打趣道。
南宫越泽却是微微皱眉,语气带些嘱咐之意:“此次亏是你运气好,下次可莫要再如此莽撞了,不是次次都有这样的运气的!”
夏侯菱吐吐舌头,扯着他的袖角撒娇讨饶道:“下次我定会听泽哥哥的话的!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南宫越泽也只得无奈叹气:“你啊。”
几人又打量起周遭环境来。接着几人开始向周边摸索前行,想要找到出路。
“你们看这里!”夏侯菱突然出声道。
南宫越泽同萧子悦闻声望去,只见夏侯菱手指向之处,白色地面之上显出几分纯黑来。
几人凑近一看,这黑色原来是一根根光亮的黑色细丝交叠在一起形成的。
南宫越泽拦住夏侯菱跃跃欲试的动作,从地上捻起一丝细细查看。这东西犹如粗些的蚕丝,但质地却十分坚韧,就算他用上些气力也未能拉断这细丝。
他稍加思索,道:“便顺着这黑丝延伸的地方探索过去罢,这里的变数,也仅有此处了。”
有异之处必有变数,虽说变数也可能是出路也可能伴随着风险,但就如此坐以待毙抑或是无头苍蝇一般乱转却也不可取。
打定主意,几人踩在晃动不已的“地面”上,沿着黑丝小心前行着。
随着几人的深入,周围散发着荧光的珠串越来越少,四周渐渐趋于黑暗。黑色细丝覆盖的面积也越来越大,甚至渐渐积累起了厚度,几人像是踩在堆叠的绸缎上一般。
忽然,几人隐约听见了有谁的啜泣。
“呜呜……”一下一下,断断续续的。
几人闻声看去,远远能看见一似乎是着蓝裳的身影,瞧着是个女子的身形,长发披肩,肌肤赛雪。她长袖掩面,双肩微微颤抖。
“呜呜……我的头发……”那女子细细的嗓音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