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的职责分配说与栖尔听,壹又打算开始细说其他事宜。
却见栖尔眉头微蹙,又取出笔在纸上一通写写画画。
【我,眼,可以】
要她全然靠着尚不知实力如何的两人控制局面,却是做不到的。
壹眉眼染上不耐,正要说什么,一旁从头至尾一言不发的贰突然开了口:
“耳。”声音沙哑低沉雌雄莫辨。
壹颇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闭上了嘴。
贰抬手,手指向下滑动。
“砰!”
栖尔整个人突然栽倒在地!
她惊愕地瞪着眼,全身肌肉紧绷地作出抗拒,几乎咬碎牙齿却仍没找回身体的控制。
贰手指再动,栖尔整个人自地上被抬起,分明四肢无力的模样,却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丝线将她悬挂起一般。
“你,耳。”贰又道。
这人的实力决计不是当前的自己能反抗的。
栖尔全身轻颤,用仅能活动的头颅点了点,双眼罩于眼睫的阴翳之下。
既然角色已然分配好,接下来就该详细计划此轮选拔的事宜了。
贰放下了栖尔。
“贰的能力特殊,即使不能目视、不能耳听也能及时感知周遭动静,并告知,届时需注意他那边的提醒。”也不管栖尔能听懂多少,壹尽量将利害表述清晰。
“我会负责队伍的点数,因着规则,耳同口最易成为狩猎目标,你只需要注意不要被夺走布帛就行。”
这般简单说明了一番,午饭也未用栖尔便离去了。
瞧着栖尔那未动过的饭菜,壹说道:“你就不怕她心生不满,在赛时蓄意惹出乱子来?”
贰的筷箸一顿,接着动作起来:“她打不过我。”
壹好笑地摇摇头。
很快到了比试当日,栖尔先同壹贰汇合,拿到了自己的“耳”字布帛,接着三人一同去往绿霾林。
路上栖尔一直翻看着这方形的小布片:想不到在这荒境里竟也能看见七州的符咒。
这布片背后有好几种符咒的秘字,只大约辨认得出与清除、隔断、携同相关,现下都是未触发的状态。
到了丛林外,好几名瞧着便实力深厚的执事正维持着秩序,严厉警告过众人不允许使用神识之后,只需佩戴好了布帛便能排队进入传送法阵,遂被送至丛林内。
栖尔三人各自戴好了布片,经由执事确认后一同踏入了阵法内。
一阵白芒闪过,当中的人显现出来。
栖尔睁开眼,发现已然置身丛林,旁边是壹贰两人。
紧接着领子上的布片微微颤动,视线内骤然全暗,同时一声嘶鸣自上方传来!
她迅速旋身同时甩出一枚铁签!
又是一声尖锐的鸣叫,一只生有鳞片的鼠尾怪鸟被贯穿喉颈钉在了树干上。
应当是符咒发挥作用了,屏蔽了她的部分感官。
“倏——”
又来?
栖尔直觉这声音不太对劲,但仍是反射般朝着那个方向飞出铁签。
但意料中穿入血肉的闷响声并未传来,倒是她腰上一紧,接着整个人被猛地拖向一旁!
“过来。”贰奇特的嗓音传来。
原来是他又使了那日的手段,而非敌袭。
栖尔面上神色游移不定,终是收起了细剑,任他拖拽。
“他去‘狩猎’了,你不要乱跑。”贰吐字生涩,一字一顿。
他的魔族语感觉也没比自己好到哪去,栖尔有些质疑壹的职责分配,但这人实力压制自己太多,栖尔也只得暂时压下意见,免得再受上那日的罪。
因规则明令,三人队伍中但凡有一人出局,那么整个队伍便已无法晋升。大多数队伍也都是尽量三人待在一处,相互照应,这也正是规矩如此设置的用意,为的是考验众人的队伍协作力。
同时也意味着,只要找到“桶”上最短的那块“板”,便能将整个队伍的点数收割入囊中。
若非贰这种拥有其他感知手段的人,通常是“眼”受到的感知障碍最小,也由实力最为强劲的成员担任,“以一拖二”倒是不可避免的情况。
而“眼”呢,作为主动“狩猎”的一方,却也需要避免两两相遇,徒留“耳”“口”待人宰割的情况。
耶真蹲在树梢上,透过叶缝瞧着下边两人身上缀着的布帛,这样想道。
他轻巧跃下,回到队友身边,以指为笔,将吩咐的话写在“口”的手上。
“口”得了吩咐又侧身同“耳”私语一番。
与队友通好气,耶真故意声响极大地换了好几次方位,以期迷惑对方。
待某一刻无声落到两人背后时,他猛地弹射而出!
“砰!”
一声巨响,残叶四处飞舞,又缓缓旋转着落下。
耶真整个人以面朝下,深深陷进了松软湿润的泥地。
是什么东西?!分明有什么东西在!为什么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耶真陷入莫名的混乱情绪中。
“咳唔!”一口血沫被咳出。
他挣扎着昂起头颅,发现头顶的景象竟微微有些扭曲?
“噗嗤!”一声闷响。
这时再瞧耶真,已经鼓着眼失去了声息,徒留胸口的大洞被风呼呼贯进。
浓重血腥味四散开去,栖尔呼吸一滞。
他这般轻松便杀了一人了?
此时变故突生:另有两道人影突然窜出,眼见已经快要与栖尔两人照面!
“剩下的,耳、口。”贰冷静的声音传来。
电光火石间,栖尔便思索过来:这人眼见队伍里的“眼”已死晋升无望,便想着让两队的“口”打了照面将自己这边点数清零!
她当即循着声音的方向一个翻跃到了贰的面前。
那边的“耳”听见动静,果然拉着“口”的动作有所迟疑。
紧接着一根铁签擦着“耳”的面颊飞过!
未听见一击得中的声音,栖尔正暗自皱眉,却听见风声猎猎。
“嚇——”
那两人霎时没了动静,不知是昏死过去了抑或是……
饶是栖尔对贰这人怀恨在心,却也不得不承认,有这般实力强大的队友,确实要轻松不少。
恰好此时壹已经回来,瞧见了这般场面,却只是扫了一眼几具尸首,见怪不怪收回了视线。
若是栖尔还能瞧得见,便会发现此时壹身前的布帛上有了些许的变化:“眼”字下方多出了个魔族字符——六。
却说壹离开两人后,不多时便遇见了另一队人。
“噌——!”壹反应极快,刹那间绕至一旁,手中铁鞭节节撑开,挥向对面的“耳”!
“刺啦!”其身上的布帛被极其精准地撕落。
带有“耳”字的布帛一脱身,立刻便有白光一闪,这人竟是自原地消失了。
余下两人猝不及防之下便丧失了晋升的机会。
眼见晋升无望,怒向胆边生,两人不甘心地攻向壹,试图将他拉下马!
“眼”竟直接同壹正面相对,同时唤出自己的法器——一对周身遍布尖刺的飞轮。
飞轮一左一右飞转着划向壹!
壹立刻旋身背离他,同时反手抽鞭!
“啪!”
却不知从何处突兀弹出一条肉舌,狠狠击打在壹的胸前,刹那便将他击落在地!
同时,被控制的飞轮利落擦过壹的臂膀!
“唔!”壹闷哼一声,手上不禁一松,铁鞭落地。
眼见另一只未击中他的飞轮一个回旋再度来袭,壹猛地一咬牙,舌尖迸发出药丸的苦涩来,他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
他周身黑气更盛,身形竟也略有膨胀。此时受伤的臂膀也不再无力,壹就地翻身躲过飞轮同时捡回了铁鞭。
这时暗处的肉舌又再次趁机弹出,然壹现下的反应与眼力不同平常,当即伸手紧攥肉舌,卡住有结的舌尖猛地一拽!
“咕——!”
一只一人高的毒蛙暴露于几人面前。
瞧见毒蛙背上鲜艳的黄绿色,以及黑色的星形斑点,壹眉头一皱,触电般松开肉舌跃至远处。
毒蛙却仍是不放过他,盯准了这揪它舌头的仇家。只见它双颊渐渐充盈,背后的黑斑竟开始缓缓褪成皮肤一般的黄绿。
“咕——!”
一道漆黑粘稠的毒液自它口中射出,呈扇形向壹的方向喷洒去!
壹瞳仁骤缩,几个箭步后又是狼狈就地一滚,堪堪躲过这场灾祸。
屋漏偏逢连夜雨,又有一条条黑色小虫雨后春笋般自他脚边钻出,将他团团围住。
这些黑色肉虫模样很是奇怪,无眼无足,圆滚的身体上仅有一张口。
蛊师?也是无暕一方的人?
壹剑眉蹙得更深,看向那目不能视、耳不能闻的“口”。
不知这些蛊虫是如何辨准他的方位的,眼见它们密密麻麻蠕动着靠近,另一边的毒蛙也挪动前掌缓缓转向他这边……
僵持间,壹开始急速思索对策,然丹药的副作用还未消退,自被围困起他便满心充斥着躁郁,无论如何也沉不下气来,半天也思索不出个如何。
那厢毒蛙已经蓄势待发,他心火一上来,手便往储物袋中一伸——
“倏——”一条肉绳同时疾射而来!
但意料之中的受击并未到来。
壹捏着起爆符的手一顿。
他睁眼一瞧:一条粘满蛊虫的肉舌正往回缩去。
那毒蛙陡然见了满地活虫,舌头的目标极为自然地一偏,收回时便吃了个满嘴。
这些会扭会动的活虫滋味定比那不太新鲜活泼的“大肉条”好些,在毒蛙风卷残云的多次吐舌中,蛊虫的数目骤减。
“口”突然失去与大部分蛊虫的感应,一时有些迷茫呆愣。
壹趁机飞掠而上,铁鞭一扬又是一张布片被带走。
迅速得手后,他并不多与剩下的那“眼”纠缠,及时抽身原路返回。
将那一团纷乱甩在身后,壹在路上又是躁意复起:不想那毒蛙横插一脚,多耽误了这许多时间,也不知“留守”的那头会不会又生乱子。
若是贰一人他自是放心的,这叁却是个变数,保不齐便会被人从她这处突破,连带全队一同失利。
待壹马不停蹄地赶回栖尔这边,瞧见场面虽有些凌乱,两人同身前的布帛具是完好,总算松了口气。
此时他膨胀的身形也恢复原状,显然是丹药的效用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