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灵力裹起一小团毒液重新注入小刺里,栖尔将它调整好位置放回鞋底的活板。
打理好一切,栖尔又盘起腿开始调养伤势,将魍魉的聒噪屏蔽于外。
魍魉见栖尔这厢未有搭理他的动静,自讨没趣,嗖一下钻回玉簪里头。
一夜无话。
赛程排得紧,比试又如此密集,第二日栖尔到场时,依稀可见众人脸上的疲倦。
虽说自己伤势并未好全,但这些魔族也大差不差,皆是有伤在身,面上瞧着精神气甚至不如自己……嗯?
只见当中一人,精神饱满状态极佳。
栖尔细看一阵,认了出来:原来是那日抽中红签的魔族,倒是不意外了。
又是昨日相同的章程,只是这次再没有人能拿着红签直接晋升。
栖尔摊开掌心:三。与昨日相同的数字。
未轮到自己时,她便站在一旁瞧着前边几组的比试。
第一组便有个熟面孔:壹。
许是之前组别太靠前,栖尔并没有机会瞧见壹贰两人的比试。
壹使的是一把似鞭似剑的武器,这怪异的构造在他手上如鱼得水,招招致命。甚至还未展露他一鳞半角的术法,对面便已经节节败退。
“……他该不会是瑞奢朽来的吧?”“什么玩意,大老远跑来南城和咱们争名额?”
听见旁边的魔族嘀咕着什么,栖尔稍有分神,再看向场台中央时,比试已经结束,壹浑身不染一尘地立于其中。
第二组两人皆非等闲之辈,实力又是相当,缠斗许久,终是分出胜负,但却也是伤痕累累。
眼下已经是接近午时。
栖尔先行进入场台中间,另一魔族稍慢她一步上前。
是个生面孔。
但对面的魔族并不如此作想,瞧见栖尔,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栖尔蹙眉,隐隐有些不虞。
她几个点步弹射出去,利落抽剑斜削向那魔族!
那魔族却只缓缓一躲,竟是恰好躲过,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栖尔左臂猛地传来拖拽感,整个人不受控制一倾,她迅速侧目,一簇不知何时生长出来的藤蔓正缓缓爬动在她左臂!
栖尔当即抬剑要将它们齐齐斩断!
“啪!”那魔族立刻抬手打在栖尔手腕处,她手一颤险些要握不住细剑。
她眉眼一厉,利落抬腿攻向魔族下盘!
那魔族果然又伸手去挡她这一记,栖尔趁机细剑一挑砍断了牵制左手的黑色藤蔓。
然而脚上又传来隐秘的疼痛,那魔族掐住栖尔脚掌便要一折,栖尔忙以细剑拄地,借力弹起另一只脚扫向魔族面上!
魔族似有所料准确抬手抓住她脚掌,同时两手渐渐用力。
栖尔心道不妙,脚上巧劲一松,舍了一双鞋就地滚远去,方才脱身。
两只鞋子被丢到一旁,里边的小刺微不可察地滚落出来。那魔族见状,又露出相同的松了口气的情态。
这魔族的作态实在叫人闷火。
栖尔一挫牙,待要提剑,右手却又传来轻微而异样的颤动。
细剑上那些沾染了藤蔓汁液的地方正迅速生出一簇簇细芽,眨眼间已经长成细长的模样顺着剑身向栖尔右手伸来……
“叮——!”栖尔直觉不妙,迅速丢了剑!
瞧着剑身似被啃食一般的细密小洞,栖尔有一瞬汗毛乍起:这可是下品灵器……
不过。
栖尔用眼角瞥见自己的左手并未有什么异样。
方才左手被那魔族的藤蔓牵制住时,也仅仅是牵制而已,自己的左臂并未像这细剑一般被吞噬洞穿。
要么是这怪异的藤蔓汁液无法在活物上蔓延,要么是只有藤蔓的汁液具有侵蚀的能力。
但不管是哪种,草木终究是草木,畏惧的东西总不会有差。
栖尔凝神,仔细注意那魔族的动向。
那魔族仍是迟缓磨蹭的样子,披着一身厚重的灰斗篷杵在原地,时不时抬眼看向栖尔这方,又立刻垂下眼去。
实在很难透过厚重的斗篷看出他操纵那些藤蔓出手的时机。
那魔族脚上微动。
“嗖——!”
一根半臂长的铁签立刻飞向魔族!
同时栖尔也向魔族疾驰而去。
“铛——”铁签被打落在地。
栖尔右手弓起做爪状掏向对方喉颈!
那魔族又是游刃有余地一仰头躲过,同时先前打落铁签的藤蔓从旁突起!
栖尔却并不收势,一个旋身右手便架在了那藤蔓面前,同时一团明火自掌中喷薄而出!
未曾想那藤蔓竟是避也不避直直刺来!
“噗!”“噗!”
一前一后两簇藤蔓接连洞穿了栖尔的身体。
栖尔眼前一黑,下一刻又被剧痛磨得更加清醒。
飞溅出的血点落魔族身上便迅速融入斗篷,两簇藤蔓终是将这厚重的斗篷撑起来,露出那魔族施术的双手。
她迅速伸手握住一簇藤蔓同时灵力汇于掌心,竟是不顾飞溅的汁液生生捏断这一段藤茎!
“咯……”
一股稠血不受控制地自她口中涌出。
“啪、啪。”血点珠串一般自她身上坠地。
栖尔整个人向前猛倾,同时手上狠狠拽住魔族斗篷领口!
魔族当即卸了手势反手制住栖尔右手!
“啪!”
栖尔翻转手腕向下一捉,竟是钳住魔族小臂,同时低喝一声:“去……”
魔族眼瞳骤缩,以从未有的迅捷抽回手并另一手推在她肩上!
“砰!”
栖尔就这样被推远,沙袋一般翻滚跌撞后仰躺倒地。
场面一时极静。
魔族仍保持着紧绷的神情,目不转睛盯着血泊中的栖尔。
直到魔族执事走上前来。
他在栖尔身旁蹲下,开始例行探查她的生息。
……活着,但已然气若游丝。
执事站起来开始唱数:“五——”
“唔呃——!”
群众哗然,目光一致追向场地另一端。
却瞧见那魔族突然面露苦痛,面目狰狞地掐住自己的喉管!
执事也有些慌神又惊诧地立在原地看着他。
魔族开始发狂一般撕扯着自己的斗篷,喉咙里发出悲哀的鸣颤。
“砰!”
像一出戛然而止的短剧,魔族癫狂的动作突然僵住,随后直挺挺地倒下。
人声突然沸起!
“两个都死了?!”“真的假的?!”“这场比试可来得太值了!”
“这一下死两个不就空出一个名额了吗?这怎么定?再选一个?”“哎!你说我去现在报名会不会直接进前四啊?”
怎么定?执事也很想知道。
不过他还是先走到倒下的女性魔族身边例行检查。
……已经没有气出了,只是脏器还在微弱地跳动,但想必也撑不了几时。
两人情况只能说是不分伯仲了。
怎么偏偏是自己的班次出了这样的事。执事有些晕眩地按按眉心。
“诸位稍安勿躁,容我与裁执处商讨后再做定夺!”
说罢执事挤出人群去,同时两三个气息稳重深厚的执事走出来,将内场围住。
在众人眼中,内场的情形显然是栖尔这边更加惨烈一些,胜算自然也更少。
栖尔身下的血线已经蔓延出了不短的距离。
她缓缓睁开双眼。
却见目之所及有些熟悉。
薄薄一层水面下,火海静静燃烧着。
栖尔自水面上站起,全身异常轻盈松快。
自己这般状态也十分熟悉。
却见脚下的火焰开始扭曲,渐渐形成一张人面,眉眼与她别无二致。
“你又想干什么?”
栖尔的声音微微回荡在这静谧中。
分明前一刻自己刚在场台失去意识,睁眼便又在识海瞧见了它,栖尔断定是这东西搞的鬼,却不知它一直这般缠着自己是何意图。
“我什么也没做啊!”火焰织成的人面笑嘻嘻的模样,用与栖尔全然不同的音调说道。
“每次都是你自己主动到我这里来的!”
栖尔蹙眉,引来人面天真好奇的注视。
除却失去意识的这两次,她倒真未曾在其他时间瞧见过它……不,许是它每次趁自己失去意识便潜到了此处。
栖尔轻啧一声:险些被它绕进去了,现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从这识海出去,自己的肉身可还是在场台上生死不明。
栖尔便不再搭理它,兀自思索起来,既然是自己的识海,她便尝试用平日里的方法离开。
她闭上眼,片刻后又立即睁开来。
……什么也没有?
人面仍是笑盈盈的:“别急着出去嘛,在这里瞧见我可不是什么坏事。此次再出去,想必修为又会提升啦。”
栖尔皱眉,不解。
火焰的人面一旋身没了踪影,同时栖尔脚下的水面泛起了涟漪。
这次是栖尔在凌云门被设计押入大牢的画面,之后各色人物粉末登场:萧子悦、安和颂……
画面转瞬即逝,仿佛只是走个过场,熟悉的人面又笑嘻嘻地出现了。
“若是一般人,可没有这般轻松就过了……总之,你得多谢我才是。”
抛下这没头没脑地话,人面目送着栖尔离开了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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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来了来了!”
隔着水幕似的,一些声响徘徊在栖尔耳旁。
“经裁执处商议决定……”
栖尔向离得最近的声音抓去。
“判第三组——哇!”
执事吓得一哆嗦,往旁边一跳。
抓在他脚脖子上的手自然滑落,很快又撑在地上,将上半身支起。
慢慢地,栖尔整个人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