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散场结束的时候,晏晚瑜的手机才有信号,她迅速找到陆燃的名字点击对话框,拨打语音电话。
比起担心202能不能自己回家,她更想求证一件事。
【对方没有添加你为朋友,不能语音通话】
——他把她!拉黑了?
要么是,压根就不是一个人,俩人串通好了用这种方式逃避她;要么是,今晚没能给他一个愉快的夜晚?
怎么想都觉得离谱!
戚蝶低头划拉着手机,瞥了眼:“晚瑜姐,联系上帅邻居了吗?”
“没有,”晏晚瑜盯着那行系统提示,咬牙切齿道:“抛下他吧。”
戚蝶点头,“我打的车到了,咱们走吧。”
两人坐上滴滴,戚蝶歪头闭目养神,晏晚瑜看着窗外,回想着今夜发生的所有事情,很奇妙,但又有点解释不通。
“小蝶,”她问:“你能跟我形容形容你眼里的202长什么样吗?”
一听这话,戚蝶立马坐直身子,笑问她:“不会吧!这个难忘的夜晚让你爱上他了?”
“就你嘴贫,”晏晚瑜细细回想着,“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不像一个人。”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不重要。”戚蝶细数着202的优点:“长得帅就不说了,还挺高,然后有腹肌,看起来身体素质很好,重点是……”
“是什么?”
戚蝶偷瞄了眼司机,伏在晏晚瑜耳边坏笑道:“看着就感觉特别强,你用着怎么样?”
“……”晏晚瑜觎她一眼,“你最近的脑子都着装些什么?”
“不分享就算了,”戚蝶撇嘴:“我再想想啊……哦对了,肤色偏小麦,看着就很健康的感觉。”
“!”晏晚瑜惊怔抬眸,“你确定?”
“嗯,”戚蝶点头,“我又不色盲。”
——真的如她所猜想一般,不是陆燃,而是冯昱肆吗?
……
回到公寓,晏晚瑜去敲202的门,敲了半天没人开,开门的倒是201。
一头羊毛卷的中年女人吼道:“大晚上敲个不停,别敲了,没人回来!”
戚蝶拉了拉晏晚瑜的胳膊:“晚瑜姐你别担心了,兴许是他玩得太尽兴,明早再看吧。”
晏晚瑜点了点头,和201道了歉,然后和戚蝶道别。
凌晨过半,她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失眠了。
本想偷听着隔壁的动静,等一有开锁声音就偷溜地把门开一条缝去看隔壁住的到底是谁,可这计划没得逞。她等到很晚,隔壁的人都没有回来。
小破房间里,有些年代的空调挂机“轰隆轰隆”地运作着。
温度一夜之间降了十度,不开空调冷,开了空调又吵。她本就经常失眠,这空调的噪音,也成了失眠的伴奏曲。
天气渐冷,寒假即将来临。
——寒假,廖氏兄妹会回到雁瑜市,肯定免不了正面交锋。但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那个她了。
思及此,晏晚瑜打开灯倒了杯水,咽下了一片安眠药。
-
翌日清晨,房门被敲了好一阵,才将晏晚瑜的睡意从安眠药效中拉回来。
门外站着两名年轻警员,一男一女,手中各拿着小本子。
晏晚瑜愣了下,逐渐恢复了清醒,“出什么事了?”
男警员开门见山道:“据我所知这栋楼的隔音都不太好,你就住在隔壁,昨晚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听这话,晏晚瑜心里“咯噔”一下,“谁出事了?202还是204?”
说完,她推开警员左右张望。202依旧关着门,204——
“血!”她惊叫一声,声音里打着颤:“是戚蝶吗?她怎么了?”
“还在调查中,”女警员说:“事故发生在凌晨,204被人持刀捅伤,曾有找你求救的迹象,但你并未开门,最后是202早班回来后将她救下。”
男警员目光凌厉地审视着晏晚瑜,“今天凌晨,你确定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我昨晚服了安眠药睡下的,”晏晚瑜焦急地问:“小蝶现在在哪?”
“救护车刚走。”女警员说。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警员没直面回答,“你和你旁边住的这对情侣熟悉吗?你觉得他们的感情怎么样?”
“是牧归又家暴她了吗?”晏晚瑜攥紧拳头,吼道:“小蝶的男友就是个社会败类!”
“你先别激动,”女警员说:“案发现场并未发现他男友的总计,所以我们还有些问题需要你的配合。”
……
将近半小时的盘问结束,警员给了晏晚瑜医院的地址,继续挨家挨户敲门盘问,敲到了201羊毛卷女人的门。
敲了许久,无人开门。
警员退回来问晏晚瑜,“201有住人吗?”
“应该是有的。”昨晚她才被201的羊毛卷女人吼过。
敲门始终无果,两位警员无奈走了。
晏晚瑜拿着纸条回过头,才发现门框最下面,留了一个微小的血手印。
戚蝶在最无助、最需要帮助的时刻找过她,可她却没能给她回应。
待警车走远,201的门微微敞开了一条缝。
羊毛卷女人战战兢兢地观察着一切安全了,长舒一口气,又重新将防盗门反锁了起来。
这一举一动,都被晏晚瑜看在了眼里。
这栋公寓的租户,彼此间关系不怎么亲近,大多都是工资不高的外地打工者,来回奔波,隔三差五换房租,无法建立长期的感情。
忙忙碌碌的平庸打工者,用时间换取劳动报酬,因此同层碰面的概率也很少,彼此下班就窝在几十平米的出租屋内,没什么温暖可言。
一层共五户,最西头205的租户恰巧刚搬走,因此空置下来。整层的租户,就剩下她们彼此相熟的三户,以及最东侧201、态度总是不怎么友好的羊毛卷女人。
羊毛卷女人三十来岁,没结婚,整日带不同的男人回来。在男人面前她一把年纪了也硬把嗓音装得娇滴滴的,可是一到男人不在了,就恢复了满身戾气。每逢碰见邻居年轻小姑娘,就会以好为人师的长者身份抨击两句。
可她但凡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菜市场大妈”,碰见戚蝶这事了也会伸出援手,可她偏是个欺软怕硬窝里横的恶毒冷血老阿姨。就连别人敲门吵着她了也要教训几句,却在凌晨敏感地察觉有人发生意外了,立刻置身事外门反锁起来装死。
她隔着门后的猫眼,一览无遗了整件事情的完整脉络。目睹了牧归酒醉,目睹了戚蝶被当成牧归泄愤的对象,目睹了戚蝶求救。可最后,她守口如瓶。
晏晚瑜打了辆出租车,在去找戚蝶的路上,没来由地想起了“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
也许并不绝对,但越往下走见识到人性的阴暗面就越大。或许他们并非天生的恶人,也许是后天的环境让他们一步步沦为了现在这样。可这就像个死循环,无力地滚着一个越来越大的雪球。
所以她不恨别人袖手旁观,只懊恼自己没有及时施以援手。
医院的消毒水味携着一种无声的恐惧进入鼻腔。
晏晚瑜穿过一段又一段明晃晃的走廊,透过惨白的灯光,询问了几名医护人员后,终于摸索到了手术急诊室。
一面巨大的门,悬挂着“手术中”的牌子,隔开了两个世界。
晏晚瑜蹲下来,指缝深埋进发丝之中。
那地上的鲜血,让她不敢想戚蝶伤得有多重,更不敢想究竟有没有耽误最佳救治时间。
她身后消防通道的步梯间,有人往上跑。
十九岁的小姑娘,为了节省等电梯的时间,大步爬着楼梯,气喘吁吁。
晏晚瑜自觉挪了挪,把出口的门腾开。
就在她起身的刹那,楼层转角转出一位男生。视线相对的刹那,两人不约而同地动作一滞。
晏晚瑜呼吸一凛,眨了眨眼,想将对方看得更真切一些。
——冯昱肆?!戚蝶的救命恩人、隔壁202就是冯昱肆吗?不然他怎么会出现在戚蝶的手术室门口?
脑海里的一桩桩事渐渐连成一条线,这一刻晏晚瑜竟有些喜极而泣,找了那么久的一大活人,竟然就住她隔壁!
同样愣在晏晚瑜身后的,还有方才从安全通道跑上来的少女。
她眸间一亮,一个箭步飞奔向冯昱肆的怀里,亲昵地抱着他,唤了声:“阿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