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阴，下起小雨。
几道银白的闪电划过漆黑天际，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二分。
一辆飞驰的迈巴赫行驶在高架桥上，正极速向周炤平时做研究的所在之地行去。
“这是你的新车嘛？”梁晶晶坐在副驾驶位一点儿不安分，扭来扭去。
靳津霄全神贯注地开车，回答：“大哥送给珍珠的礼物。”
梁晶晶撇嘴，“珍珠那么小怎么开车呀，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借着这辆车警告我这个从海里来的土包子就算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靳津霄无语，“你一条鱼，大罗金仙点化十次也变不成凤凰。”
见梁晶晶蠢蠢欲动一脸不服，正绞尽脑汁想反驳的话，深灰色的眼眸转来转去，一脸我要动坏心思的表情。
再次开口劝道:“你已经是爸爸妈妈承认的儿媳，名正言顺，就大方一点，鱼肚里撑船，不要再和大哥计较。”
梁晶晶听了这番话极为舒坦。对哦，他可是靳家最嫡嫡道道的儿媳。
上至靳父靳母，下至管家和云姨，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想到成天穿着一身英伦风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管家，梁晶晶有些好奇：“你以前真的不喜欢笑嘛？”
“什么？”靳津霄没听清。
“你是少爷第一个带回家的男人，少爷已经很久没有笑了~”梁晶晶开始活灵活现地模仿管家说话的腔调，配上一脸慈祥欣慰的表情。
“……”
“你俩都喝点儿中药调理一下吧。”
“为什么O.o?”梁晶晶不耻下问。
“治戏精。”
两人说话的功夫，车子已经行驶到了周炤在郊区建造的研究所。
研究所规模不大，装修却很好，大约三层楼高。正中央的大门上方刻着一个行云流水、大气磅礴的“炤”字。
张牙舞爪，像极了周炤本人。
此刻楼层的各个房间内灯火通明，不知他们要找的人是否在里面。
“这人还挺自恋。”梁晶晶抚摸着下巴，如实评价。
“有没有感应到冯世洁的气息？”
靳津霄神情严肃，冷冷地看向面前的屋子。
漆黑的眸子灿若寒星，他捏紧手里的通讯器，时刻准备按下按钮。
梁晶晶闭眼，片刻后睁眼肯定地说：“屋子是空的。”
“你找我来究竟什么事？”靳寒渊站在一个废旧仓库内，神情不耐，他皱眉看向地面。
估计从八百年前就开始堆积至今的尘土遍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味道。
视力极好的他还瞥见了墙角许多勾缠在一起的蛛丝，发黑的霉斑爬上墙壁，已经侵蚀得露出好几个大黑窟窿，一副随时要倒塌的样子。
“这又是什么哭穷把戏，你做研究出不来结果失心疯了？”靳寒渊倨傲抬起下巴，毫不留情地讥讽。
“哈哈哈靳总您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外界是如何传出您脾气和善、待人温和有礼的谣言呢？”
靳寒渊沉下脸，转身目光不善地看向穿着白褂子、人模狗样缓缓走出来的周炤。
“布谷传媒真是好手段，周某甘拜下风。”
“我竟不知周大科学家嘴皮子这么利索，你求我出钱资助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周炤闻言收起笑容，将高挺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向上抬了抬，“我怎么记得是靳总求我研究提升动物灵智、让他们乖乖被驯服给你充当赚钱工具的药剂呢？”
周炤说这番话时，浑身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
他不再是八面玲珑的笑面狐狸，更像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终于露出真面目，伸出了能致人于死地的毒牙。
靳寒渊面若寒霜，如果眼神能杀死人，周炤恐怕已经被愠怒的靳总千刀万剐。
“互惠互利罢了靳总，别整天装得自己像道德楷模一样，你还没有资格教训我！”
“你！”
“Surprise~”周炤没管快被自己气疯的靳总，自顾自地掀开一块黑色盖子，露出了一个狭小的、盛满水的玻璃缸。
玻璃缸内半趴着——冯世洁？
靳寒渊叫出声，他认得这个人，靳家海洋馆里扮演美人鱼的工作人员，只是。
“她怎么会在这里？”
周炤发出癫狂的笑，“哈哈哈哈哈，大名鼎鼎的靳总不过如此，活生生的赚钱工具在眼前摆着，竟然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靳寒渊缓缓靠近玻璃缸，仓库太过黑暗，一闪一闪的白炽灯发出点点微弱光芒。
但能见度再不好，他也发现了怪异的地方。
表情痛苦的女人由于玻璃缸过于狭小的缘故，整个身子都曲着。漂亮的粉色尾巴也仿佛失去了往日活力，一动不动，只有尾巴尖时不时颤一下，昭显着主人还活着的事实。
粉色鳞片太逼真了，就好像真的是从血肉之躯里长出来的一样。
“这是……”
周炤打个响指，愉悦开口。
“当然，传说中的生物确实存活于当世，不止一条噢靳总。”
他又露出了平日里那副令人看了生厌的恶心笑容，靳寒渊止不住地皱眉。
“美人鱼？鲛人？随你怎么称呼，他们确实存在。”
靳寒渊的身形隐在黑暗里，此刻真正见到了周炤故弄玄虚准备的惊喜却一言不发。
准确来说，他除了刚开始的片刻失神，没有再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这让想看戏的周炤有些失望，无趣的吹了声口哨。
“将我的员工放了，你这是非法囚禁。”靳寒渊镇定地对周炤说。
“哈？你怎么是这个见鬼的反应。”周炤不可置信，转而想到什么，冷哼。
“这是我在海里抓到的人鱼粉梅梅，可不是你那破海洋馆的员工冯世洁，靳总分文不掏想空手带走我的研究成果，未免太不要脸了些。”
“你想勒索多少？”靳寒渊神情淡定，仿佛早就料到周炤要狮子大开口。
“一个亿，她跟你走，但是如果我有研究需要，随时要回来做我的实验对象。”
靳寒渊转身就走，快到门边时，“喂！”周炤大喊。
“这条鱼随便你怎么处置，但是我之前投给你的所有钱，大科学家今早天亮时如果还不回来，自己去向法官解释吧。”
说完就要推门离去。
周炤眼看现实发生的画面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高喊：“你弟弟被一条鱼下了咒，还和他有了一个怪物小孩儿，靳总也能接受吗？”
靳寒渊听了先是一顿，随即没有任何犹豫，快步折回。
周炤嘴角扬起，他就知道靳寒渊这个弟控不会置靳津霄的生命安全于不顾。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地上厚厚的尘土飞扬，周炤止不住地咳嗽。
“咳咳，你敢打我！”
靳寒渊不说话，只是挽起袖子，揪起周炤的衣领要接着揍。
周炤被气疯了，他竟然敢打他！
两人滚在地上，扭打在了一起，不知是谁闷哼一声，接着又是一阵翻滚。
玻璃缸内的冯世洁看着地上疯狂置对方于死地、恨不得同归于尽的两个人类男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炤不是说演戏给靳寒渊看要和他结成联盟把梁晶晶抓过来吗？
“你们不要再打啦！”她努力爬出缸，变幻出双腿，掏出钢叉，想了想又掉了个头，狠狠打向地上的两人。
平时都自诩为成功人士、精英阶层的两个男人打起架来和村里的野狗没有区别。
靳寒渊打红了眼，这个神经病竟敢污蔑靳津霄还有他亲侄子，活该被打死！周炤也气，这个疯子不识好人心，死不足惜！
靳寒渊和周炤分别一人挨了几棍后才逐渐冷静下来，各自占着一边大口喘气。
“实话而已，好可惜哦靳总，本来想让你看一条蓝尾人鱼的，可惜被他跑了，你猜猜那条蓝尾人鱼在哪里？”
“你想说什么？”
“你弟弟被那条蓝尾人鱼下了咒语，迷失了心智，他失忆也和那条鱼有关系，他们有超出科学范畴的魔法……”
梁晶晶和靳津霄在研究所里找了半天什么发现也没有。
屋子里只剩冰凉的仪器时不时滴滴作响，研究所已然人去楼空。
“怎么办，冯世洁不会被他们分吃了吧？”梁晶晶脸色难看，有些自责，要是自己再早一点过来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别瞎想，周炤将人抓起来肯定有别的用途。你演出时追出去就能感应到她的气息不觉得古怪，他的真正目标或许是你。”
靳津霄冷静分析，他不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巧合。
梁晶晶仔细回想，确实奇怪，那天冯世洁的气息就像一个钩子，一步步把他引到偏僻的地方。
手机铃声也响的很及时，就像在提醒那些黑衣人动手似的。
可他后来翻看，电话都是张远拨过来的，应该是他见表演没有自己，有些不放心才打过来询问。
听王刚说他那天跑出去之后海洋馆乱作了一团，演出全被搞砸了，还把白文气得进了医院。
“我把演出全搞砸了，大哥会不会开除我？”梁晶晶的那根神经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有些不安。
一个男人，如果没有一份能养活老婆孩子的工作，死了也会被人鱼先祖拿着巨无霸钢叉揍：不肖子孙！
梁晶晶打了一个寒颤。
“不是说喜欢吃软饭？”靳津霄边检查屋子看有什么线索，边随口一问。
“嘿嘿嘿，那不是现在有了伟大梦想嘛，我们应该把个人理想融入族群的伟大梦想，人鱼族现代化建设即将到来。”
看着胡吹海侃的梁晶晶，靳津霄不做评价，嗯，闲鱼也是有梦想的，保不齐哪天就能实现。
“对了老婆，我过段时间得回族群一趟，珍珠太小不想折腾他，就交给你照看。”
“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