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于槐博……没死?
不对,没死是好事啊,那自己在想什么?
许清游不自觉地咬起手指头。
如果任务失败不是因为保护对象死了,那会是因为什么?
许清游用手将贴在额头上的长发拂开,眼神愈发迷离。
自己开始有点摸不清楚方向了。
车辇内的空气安静得可怕,似乎只能听见帘外马蹄声声。
许清游正想要开口询问颜墨渊现在是什么时候,却突然听见帘外马嘶。
下一刻,整架车辇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左侧倾斜。
许清游还没等有所动作,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砸到颜墨渊身上。
等许清游回过神来,身下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再一抬眸,发觉对方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盯得他有些发毛。
车辇还在被缓缓拉动,但车厢框架摩擦地面的声音愈发强烈。
许清游正要开口解释,却听帘外似有很重的脚步声。
要不就不解释了吧?
许清游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作出了决断,灰溜溜地翻身爬起,越过已经摔蒙的阎相儒和李依依,踉踉跄跄地爬了出去。
他刚一爬出去,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阻碍住了自己。
许清游一掀开帘子,满身是血的车夫倒在驾车位,头颅被不明物体贯穿,已经气绝身亡。
两匹马还在连滚带爬地向前拖拽着车辇,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许清游本想着先拉住两匹受惊之马,却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弩箭从许清游右侧身位破空而来,擦着许清游的面庞而过,留下了一道血印。
许清游迅速跳到车辇左侧,借着车辇的掩护向前方张望。
下一刻,一个黑色的身影忽而从面前的小道窜出,直直冲向车辇。
许清游心里暗道不好。
这是要直接奔着车里的人去。
许清游左手扒住车框,借势一个翻身,就跃到了车辇上方。
趁此机会,许清游一个飞扑,将还在前行的黑影扑倒在地。
两人抱在一起翻了好几个滚,直到对方撞到墙边才作罢。
许清游趁势一脚踢中对方小腹,同时将自己弹开。
许清游很快站起身来,持刀面向对方。
这时他也看清了对方的穿着,这小厮穿着似是寻常百姓,和之前在通古寺的刺客截然不同。
小厮被这一脚踢得生疼,半天没爬起来。
这时,车辇里的三人也陆续从车辇里爬出,颜墨渊一拉缰绳,马匹由此停下。
“说,”许清游此时满头大汗,“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那小厮抬头,嘴角隐隐带着鲜血。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说罢,那小厮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许清游不知道对方是死是活。
冷静过后,他甚至都不太敢去试探对方的鼻息。
他还是没办法接受可能要杀人这件事情。
颜墨渊此时靠拢过来:“你刚刚问了他什么。”
许清游一抬衣袖,拭了一把自己头上的汗珠:“我什么都没问出来,他就昏死过去了。你等我一下。”
许清游蹲下身去,开始在小厮的身体上翻找。
在摸到腰间时,许清游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金属触感。
他将那东西抽出,发现是一块黑铁的令牌。
靠,又是黑日。
许清游这时感觉到有些不对,除却迎风堂的那块令牌,许清游掏出了另外一块刚刚在地牢缴获的腰牌。
两块牌子,居然真的不一样。
许清游本来以为只是材质有所差异,但借着月光一瞧,白银腰牌的花纹明显相较于黑铁腰牌更为精致,并且形状也有所不同。
自己的那块腰牌和这块黑铁很像,但是和白银腰牌差距确实甚远。
难道这两块腰牌,不是同一个组织的?
除了黑日,还有其他组织???
许清游的脑海里传来了新的播报。
“很遗憾,由于演员许清游未能在当日完成寻人任务,任务失败,现将三名演员的现代记忆彻底剥夺,并同化为该世界成员,演员人数暂固定为十人,演绎继续。”
什么?
许清游做梦没想到第二天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这任务的代价如此惨重。
那三个自己可能联系到的队友……就这么没了?
许清游像被雷劈中一样呆呆站在原地。
因为自己的一个疏忽,一个念头,就有四个无辜的人被留在了这个奇怪的世界。
如果自己不好好完成任务,那后面的代价还会是什么?
先是于槐博遇险,后是三个可能的队友被迫出局。
可自己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两块令牌从手间无力地滑落。
许清游抱头蹲在地上,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可自己还能干什么呢?
许清游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二十多年。
从来没有人将任何重任交付于他。
难道真的是自己不行吗?
正在这时,他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清游一抬头,发现是颜墨渊。
“你还好吧。”
“我……”许清游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哽咽,“我任务失败了……三个人,三个人被留在这里了。”
“是你没有找到的那三个人吗?”“嗯……”
颜墨渊思索了一瞬,随即说道:“这不怪你,如果是换我来,顶多也就能找到这些人了,毕竟大半天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许清游一怔,忽然感觉自己身后的这个家伙有些陌生。
这是颜墨渊?他还会安慰人?
实际上此时的颜墨渊是完全出于理性,因为在一开始的时候,颜墨渊就知道许清游的任务是找十二个人,而他的任务也是协助对方,虽然很不情愿,但他还是一整天都跟着对方跑来跑去,所以他才知道难度多大。
如果不是为了活着出去,自己才懒得跟着。
可现在看着这个平时吊儿郎当的家伙此时这么难受,颜墨渊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思来想去,颜墨渊还是决定告诉许清游一件事。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是我有一件事情还是要说。”
“什么事情?”
许清游似乎已经缓和了许多,但他依旧没有回头。
“我的任务来了,限时,一天。”
……
“所以说,你的任务。”
许清游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自己手里的两块令牌。
“这两块令牌确实如你所说,来自两个不同的势力,一个势力是我们已知的黑日,另外一个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可想而知,我们都是他们的目标。”
许清游啧了一声。
他的大男主番位没了不说,甚至还易形了。
自己居然要给颜墨渊打下手了。
而且抛开这个不谈,整个局势的发展正在朝着他们无法控制的方向信马由缰。
在通古寺,一个未知的敌手要刺杀他们;而在神都东南城郊,黑日也要刺杀他们。
如果有两股势力都想对他们动手的话,他们后续面临的压力将会异常巨大。
甚至可以说是,活在夹缝之间。
该怎么破局呢?
想要跳出夹缝,要么自己把缝隙撑大,要么自己跳出去。
许清游突然灵机一动:“你能不能调动四时卫的力量,你和苏临裳不都是四时卫的吗?”
“你以为那么简单?我被一个陌生人一顿训斥,四时卫的力量估计很难调动了,我现在受监控很严密,就刚刚那个车夫,还是我自己私下里找到汪添胧调动的神都卫的车马。汪添胧因为拦着四时卫不让他们带走苏临裳,现在也被四时卫列入监控目标了。”
许清游微微皱眉。
既然如此,他们还能借助谁的力量呢?
迎风堂!
“我们还能找迎风堂求帮助。”“你别忘了,你手里的令牌是成棠让你到时候卖命的凭证。”
许清游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他们不帮我,我就逼着他们来帮我,成棠怎么说是他的事情,我一介平民,又不掺和他们的官场斗争,所以这腰牌在我手里,那就是可以随我使用的道具,只有你们和迎风堂知道这令牌到底是因何而来,别人可不知道。”
颜墨渊无语。
真是个无赖,无赖透了。
不过……倒也是个办法。
“你想怎么用?”颜墨渊冷声说道,“这次再出事情我可没法捞你,当初周晚桂可是明确说明了,四时卫在他们那里不顶用。我就算假借四时卫的由头,也无法对他们形成威慑,甚至还容易把苏临裳和汪添胧卷进来。”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是阎相儒。
“那个,我能帮上点啥不?”
“你会打架吗?”“拿琴抡人可以吗?这我倒是干过……”
许清游没想到阎相儒比他想象中的生猛,索性说道:“对,会打架就好,你们两个就跟着我们就行了,我们现在很需要人。”
两人这番话把一旁的李依依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许清游看到她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
这姑娘自打在地牢,到越狱,再到刚刚的刺杀,她的脸色就一直不大好看。
见对方的情绪稍微缓和一点,他又问李依依:“那你呢?你有什么特长吗?”
“我…倒是有,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什么?”
“我常年出去旅行,还兼职过导游,所以对地图方位比较敏感,刚刚我听你们说,‘神都’很大,我想我或许在这方面能帮上忙。”
许清游突然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
这两个人一个能文能武,一个熟知方位,都是他所需要的人才啊。
如此看来有他们的帮助,那自己坑迎风堂入局的构想就能完美实现了。
当然,这个构想很大胆。
大胆到他还不打算告诉颜墨渊。
这时许清游突然想起颜墨渊此行的目的:“对了,你到底要上哪里找梦怀草。”
“按照四时卫的情报,那个车夫说一共有两个地方符合情报上的要求,一个是刚刚的地牢,另一个还要再往前面走一段路。”
“原来如此。”
许清游抬头看向天空。
依旧是月明星稀。
这时,许清游忽然闻到了一阵弥漫在空气中的奇异香气。
这香气很熟悉……
他看向颜墨渊,对方此时眉头紧锁,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
梦怀草,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