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平台改了规则后，黎默已经可以稳定日入三百了，又加上不用付房租水电费，三餐里有两餐都能在住处解决，平时也没有支出的地方。

黎默将平台里的钱全部提现，银行APP上显示余额9823.05。

看着逼近五位数的余额，黎默截了个图。

这是他离开家之后，最富有的一次。

黎默打开《宇你同行》游戏界面。

这游戏已经更新快一个月了，居然还停留在“五周目开启中”的界面，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是卷钱跑路了？黎默记不清自己在这个游戏里花了多少钱，但应该不会很多，毕竟他赚的也不多，就算全花在这个游戏里，也只是很小的一笔钱。

黎默点开客服窗口。

【玩家：为什么更新了这么久，五周目的界面还没有变化？】

他发出去的信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黎默宁愿相信它是游戏产能不足，正在进行五周目的主角人生设计，也不希望它是真的不干了，因为黎默很想看到主角拥有一个好的结局。

在那段难熬的日子里，黎默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这个游戏里的主角。

曾经有一次，黎默看到新闻上说，有打工人猝死在出租屋里，很久之后才被人发现。

那天的地下室很黑，平时还会漏水的天花板难得安静了一回，黎默关了灯，躺在床上，盖着发霉的被子，就像躺在棺材里一样。

他想自己死掉之后，大概也就这样了。

反正他无牵无挂，爱他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每天累死累活就赚一点点，只够他生存，生活就跟行尸走肉一样，黎默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

黎默被负面情绪吞噬了，不想去打工，就这样呆呆地在床上躺了一天。

手机突然震动，是《宇你同行》的系统消息，提醒他，主角需要他。

黎默点开游戏界面。

二周目的主角签了放弃继承权的协议书，自己一个人飞往国外念书，生活费和学费都是自己赚钱打工得来的。

他比黎默的现状好不到哪里去，顶多是他没有像黎默一样负债。

但主角的每一天都过得很积极，充满了生命力。

黎默知道主角需要工作，于是花钱买了道具，把中餐厅招聘员工的广告发到了主角的邮箱，提示他去中餐厅应聘——这份工作很好地缓解了主角来到异国他乡的生活压力。

除了打工赚钱，主角还申请了各种奖学金，他的成绩足够优秀，申请很轻易就通过了。

主角赚来的钱也不乱花，全都存着，然后利用金融知识去股市捞钱，见好就收。

后期他辞了中餐厅的工作，和同学一起创业，找合伙人，拉投资。

游戏系统给黎默发提示的时候，主角为了拉赞助，在酒局上喝了很多酒，他的同学都喝趴下了，他还坐在位置上，给赞助商递合同和钢笔。

【任务：请保护主角安全地回到住处。（注意：该游戏只有一次通关机会，失败则主角死亡）】

黎默立刻坐起身，严阵以待。

这是个像素风的小游戏，期间会出现各种奇怪的障碍物，还有出来捣乱的流浪汉和飞车党。

主角在小游戏里也化身成像素小人。

但黎默控制的不是主角，他也无法控制主角，黎默只能用游戏系统自带的小道具，改变或者搭建主角前进的道路。

比如，主角要转弯进去的小巷里有一个标注着“抢劫犯”的流浪汉，这个像素风的流浪汉手里还抓着一把匕首，看着就很危险。

黎默迅速用指示牌拦住了主角的去向，让他继续往前走。

主角在指示牌前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读指示牌上的提示，好在他没有继续往里走，而是按照指示绕路回住处。

但是主角好像喝多了，身体不适，绕的路越远，像素小人的步伐就越是缓慢，而且时不时还会捂着肚子停下来。

黎默借着主角停下来的时机，放大地图，给他规划好最近的路线。

主角继续前行，遇到了三次要他绕路的指示牌，终于出现了心理活动。

【主角OS：又修路？这座城市是被超级英雄打烂了吗？】

黎默觉得好笑，忍不住戳了一下屏幕里的像素小人。

【系统：主角抬头望天中……】

【主角OS：今天的风好大，是我喝多了的错觉吗？】

主角往住处方向走，在距离住处还有一百米的地方，他停了下来，扶着路灯，似乎身体的不舒服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黎默替他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看见他楼上有一个住户站在阳台抽烟，直觉阳台上的花盆有点危险。

果不其然，就在黎默注意到花盆的那一刻，花盆被住户推到楼下。

黎默猛戳了一下屏幕里的主角。

主角像是被狂风吹倒了，向后踉跄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那个花盆正好砸在他刚才站的地方。

主角抚着胸口，像是惊魂未定的样子，抬头看向楼上，用外文骂了一句脏话，对楼上竖了“马赛克”。

狼狈的主角没再耽搁，迅速回了住处。

【任务成功！恭喜您又保护了一次主角！】

游戏像是奖励一样，给玩家展现一幅精美的游戏CG——主角出浴.jpg。

主角半裸着上身，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棕色的短发被水打湿，脸上还有喝完酒之后未散去的潮红，一向清明的琥珀色眼眸在这个时候也变得迷离，像是刚从海里上岸的海妖，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像艺术品一样美丽。

黎默没谈过恋爱，但他却是被这个游戏给予他的情绪价值满足到了。

于是他没有再丧气，而是起来继续打工，为了他的主角，他也要好好赚钱，以免下次在遇到这种危机的时候，没有钱买道具救他。

这个游戏陪伴了黎默很久，黎默感觉自己好像谈了一场单向的网恋，要是这个游戏再也没有后续了，黎默会比分手还要难过——虽然他也没有分过手。

黎默见客服久久没有回复，干脆拿出自己的杀招。

【玩家：我要投诉你们诈骗！退钱！】

那边迅速地发来了一串数字。

【客服：投诉请联系——13xxxxx5961。】

黎默眼皮跳了一下，怎么感觉这个手机尾号有点熟悉？

经常给迟昱送外卖，黎默几乎都能把迟昱的手机号码背下来了，但他觉得应该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发生，于是不信邪地往手机里输入了这串号码。

手机键盘上方，与这串手机号码完全一致，被黎默备注——迟先生。

黎默的脑海里跳出先前迟昱去地下室找他时，对他说过他们老板打算以这栋居民楼为原型做游戏。

他猜到为什么主角的五周目一直出不来了，一定是他们老板的全部精力都放在新游戏上了！

原本想要投诉这个游戏的黎默，拇指悬停在拨号键。

迟先生不仅被老板雇来负责收租，还要负责客诉……太辛苦了。

黎默心软了，并没有拨通这个电话。

但这并不代表黎默对这个游戏的“诈骗”行为一点也不生气。

这天，迟昱回来得有点晚。

他不能把那份调查报告带回住处看，以免被黎默发现，所以只能在办公室看，而且调查报告太厚了，他还有自己的工作，就只能休息时间看。

办公地点离住处太远，迟昱还惦记着回家给玩家做饭，紧赶慢赶回了家，从外面看见一楼亮了灯，猜测黎默可能已经回来了。

迟昱提着一袋子菜回来，故意弄出一些声响，提示黎默自己回来了，原以为黎默会来门口迎接他，就像先前一样，但并没有。

开了门，门后空空如也。

迟昱心想，也可能是因为上回自己差点把他当小偷了，所以心有余悸吧。

迟昱换了鞋子，走到客厅，见黎默坐在沙发上划手机，打了声招呼：“小黎，我回来了。”

黎默头也没抬，只是一味地划动游戏CG，希望迟先生能注意到自己正在玩他们公司的游戏。

迟昱见他没有反应，扬了扬眉。

阴影在黎默的身旁落下，来人撑着黎默身旁的沙发扶手，俯下身，凑近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用暧昧的语气，故意捉弄他。

“我、回、来、了。”

滚烫的气息撩过黎默的耳朵，像是羽毛轻轻扫过他的心间。

黎默捂住耳朵，迅速和迟昱拉开距离，眼神控诉般瞪着他，脸颊悄悄染上薄红。

迟昱直起腰，望向那双潋滟的墨瞳，似笑非笑地问：“小黎怎么不理我？”

黎默张了张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控诉他哪条“罪状”，撑着身子往远离他的方向坐了一些。

迟昱眯了眯眼睛，视线从他们拉开的距离，落在黎默那张微红的脸上，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他的语气相当无辜，好像指责他的人才应该罪不可赦。

黎默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其实迟昱也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他们公司，关迟昱一个打工人什么事情？

“靠得太近了。”黎默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别过脸，不去看他。

“好吧，那我离你远点。”迟昱提起一袋子食材，转身进了厨房。

黎默看向迟昱的背影，耳朵的温度迟迟下不去。

他有点羞愧，反省自己，是他无理取闹。

黎默放下手机，进厨房帮迟昱打下手。

他刚进厨房，迟昱又拿着东西出来了。

两人擦身而过，黎默只能看到迟昱那张平静的侧脸。

迟昱坐在客厅的垃圾桶前面削土豆——很好地履行着“离你远点”。

黎默看着他的背影，好像突然从楼梯上踩空，掉进了深渊，心里变得空落落的，有点难受。

空气变得潮湿沉重，附着在黎默的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迟先生是生气了吗？黎默攥着掌心。

他试探性地往客厅走，靠近迟昱。

迟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又站了起来，拿着削了一半的土豆准备进厨房。

他刚转过身，黎默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迟昱下意识想要扶住黎默的肩膀，帮助他站稳，却见他拉住了自己的衣服，双手蜷缩在他的腰间，捏着他的衬衫，似乎有话要说。

黎默往迟先生的胸膛轻撞了一下，强忍着羞耻，红着耳朵说台词：“啊，撞到了。”

怀里的人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故意碰瓷人类。

迟昱的心脏好像也被他蹭了蹭，柔软得一塌糊涂。

那怎么办呢？

把自己赔给他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