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么样。”
心魔没有否认，她点头看向墨旱莲，一双凤眼赤红仿佛下一刻能泣出血来，赤红的瞳孔中是墨旱莲的倒影，亦是沉重的怨恨。
她挑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冷声道：“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就算是毁掉也绝不可能让给别人。”
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
墨旱莲皱眉沉声道：“你究竟是谁？”
心魔苦笑道：“墨旱莲，你可还记得当初在你怀中断气的婴儿？”
此话一出，在场的二人无不沉默，他们很清楚能有什么婴儿，只有与清容同时出生，被借尸还魂的那个孩子。
此时容仪的脸上露出震惊诧异的神色，反观墨旱莲他就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脸上毫无波澜。
容仪道：“你不是已经——”
“我不是已经死了是吗？”心魔开口打断容仪的话，并将视线移到容仪脸上，看到其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想笑，原来有这么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可是我不甘心啊，明明都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清容她就可以活下去，而我就要给她让位，给她做器皿，凭什么？！”
前面她还能平静地说出来，可越说到后面情绪越是激动，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夺出，混着血液在脸颊上留下两道骇人的血痕。
“凭什么？！清容她凭什么？！”
“凭什么她能一出生就有名字，凭什么我到死什么都没有，哈哈哈，既然没人给我取名字，那我就自己取。”
“我叫清榕，水生木，她生我，她活该哈哈哈哈。”
此刻的她已然疯魔，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嘶哑而尖锐的声音划破本该安静的深夜，似要将这些年的不甘与委屈全部吼出来。
墨旱莲默然注视着清榕，他像长辈一样看着她哭喊咆哮，等到她发泄完他才慢吞吞地开口说了一句话。
“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除此之外再没有过多的解释，而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清容呢？”
清榕抬头怒瞪着他，吼道：“我说她死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也就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束缚在她身上的傀儡丝迅速收紧，细而锋利的丝线轻而易举地划破衣服，甚至勒进皮肉之中，皮肉不堪重负很快就有艳红的鲜血从伤口渗出。
血液没过丝线被周围的衣物吸收，雪白的中衣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凭空出现一道又一道红痕，见势是要将其全部用鲜血染红。
痛苦的声音在要到喉咙时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她没有求饶，没有哭泣，甚至没有喊痛，她死咬牙关倔强地注视着墨旱莲身后的容仪。
容仪一脸阴鸷地盯着她，掌心向上，五指为爪，每根手指上所带的银环正泛着幽幽的红光。
清榕咬牙切齿道：“折磨人算什么，有本事就杀了我！”
“别以为我不敢！”
容仪危险地眯了眯眼，五指紧握成拳往后轻轻一拉，清榕瞬间脸色大变，胸腔强烈的压迫感和全身剧烈地疼痛如洪水猛兽般一起涌来，霎时间让她倍感无力瘫倒在床上，丝线一寸一寸割开皮肉的感觉疼的她近乎快要昏厥过去。
她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好似这些痛苦与她无关，可额头上频频冒出的冷汗却说不了慌，她是真的很痛苦。
“住手，她在诱导你杀她。”墨旱莲赶忙止住容仪，“清容还在，这个身体不能毁。”
在清榕反驳前，墨旱莲不知从哪掏出来了一根银针，反手抛掷出去将要开口的清榕扎晕过去。
见状容仪松开手掌放松傀儡丝，急切地看向墨旱莲，方才的杀意全部一扫而空，迫切地问道：“真的吗？”
墨旱莲点了点头，解释道：“我很确定当年清榕已经死了，也只有这样借尸还魂才能成功，她如今能成为清榕只能说明当年还有一缕残魂怨念没走干净一直潜伏在这具身体里，现在的她也只不过是一缕残魂，如果想要完完全全操控这具身体必须要有全魂，但凡少个一魂三魄她也不可能如此灵动，清容不可能不在，我猜测是被她藏起来了。”
容仪沉默了片刻，问道：“师祖，那要怎么做？”
“找。”墨旱莲垂眸望向清榕，“问问清容的意见，问问她愿不愿意回来，若她不愿意，那便做什么也没用了。”
“怎么找？”
墨旱莲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乾坤袋，又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道：“此香能潜入到他人的意识海中与其对话，但有一定风险，万一找不到意识海的主人就会被困在当中，直到找到为止。”
容仪毫不犹豫道：“我去找她。”
见容仪如此决绝，墨旱莲有些犹豫，他原本想自己入清容的意识海里找她，可想到中途万一清榕醒了过来怎么办，她随便三言两语就能激怒容仪，容仪也是暴脾气，稍微一下就要人小命，这万一还没找到清容的意识，身死，那可就要永远被困里面……这万万不行。
墨旱莲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容宗主，你可想好了，万一找不到醒不过来你要怎么办？”
“不会的。”容仪坚定道，“我一定会把师尊带回来的。”
话虽如此，容仪心中实则有些忐忑不安，她担心会找不到清容，更害怕找到了她却不愿意回来。
这种不安的情绪直到她躺在清容身边时逐渐平复。
香气入鼻，先是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景物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眼皮越发沉重，思绪也在慢慢抽离。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容仪凭借最后一丝清醒抓住身边人的手，紧紧地攥在掌心，然后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等到容仪再次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身处在黑暗之中，周围一片漆黑，唯有前方有一个绿豆大的光点。
她朝着光点的方向走去，慢慢的光点开始变大，从绿豆大小变成了黄豆那么大，她加快脚步，光点变大的速度也随之加快。
到后来容仪三步并作两步跑的冲向那光点，快要接近时她发现那个光点并不是一个透光的洞，而是一扇门，一扇不知通往何处的门。
门内是一片空白与门外漆黑一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容仪看不到里面有什么，只知道这扇门是走出这里的唯一出路，她没得选。
穿过那扇门，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一棵黄花茂盛四季飘香的桂花树赫然出现在眼前，树下有一张石桌，桌面上落满了小小的桂花，就连旁边的石凳也不能幸免。
这时不知从哪来的一阵风拂过，一把吹掉了石桌上的落花。
“师姐好厉害！”
少女的声音从正前方响起，容仪抬眸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俩人时不由得怔了一下。
那是两个半大的孩子，一个高，一个矮，高的那个手里握着一柄宝剑，矮的那个一脸崇拜地看着高的那个。
“小秋，羽歌。”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容仪猛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转去，就在桂花树旁的秋千上有一蓝衣女子坐在上面。
女子背对着容仪，慢慢悠悠地荡着秋千，腰间如墨的长发也跟着摆动，在她身后形成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是清容，那名女子是清容，那两个孩子正是少时的容仪和清羽歌，而这里正是隐居。
清容对着少时的容仪和清羽歌喊道：“练得差不多了，你们去玩吧。”
“是。”
离秋小心翼翼地将笑靥剑放在石桌上，朝着清容鞠了一躬就跑开了，原本没什么的，只是她跑的方向正是容仪所在的方位。
直到少时的自己如虚影般穿过自己，容仪才想起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清容意识海中的一个幻想，也可以说是一场梦，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不是真实的。
容仪走到清容的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良久后才开口喊了一声：“师尊。”
清容停下秋千回过头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容仪时微微蹙起了眉，狐疑地喊了一声：“离秋？”
在确定了眼前的清容并非是虚影后，容仪笑着应道：“是我。”
清容的眉头不解反而皱得更紧了，容仪也察觉到不对，赶忙问道：“怎么了？”
“我不喜欢你穿这身衣服。”清容回过头，踮起脚尖轻轻晃着秋千，“去换一身再来见我。”
容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容氏家袍，抿了抿嘴，应道：“好。”
这里是梦，能去哪换啊？
“算了。”清容忽然叹道，像是知道容仪内心的想法一样。
她伸手打了一个响指，容仪身上的衣服即刻变成了清氏的校服，中间没有一点让人反应的时间，这一举动不免让容仪怀疑清容是不是知道自己在做梦。
“离秋，到我面前来。”
“是。”
容仪听话的走到清容面前，低着头凝视着清容，等她说下句话。
清容头也没抬，道：“蹲下。”
容仪依旧是听话地照做，这一蹲下正好与清容齐平对视。
清容面无表情地盯着容仪，薄唇轻启，用命令的口吻道：“亲我。”
“嗯？”
容仪以为自己听错了，稍稍的狐疑了一下，可偏偏在这愣住的特别短暂的时间里让清容瞬间改变了主意。
“罢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是。”
容仪迅速转换姿势为单膝下跪，双手虔诚地捧着清容的脸，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