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容仪潜入清容意识海起,墨旱莲也没闲着,他派清羽歌回了一趟清氏找一找有没有清容之前查阅过关于心魔的书籍。
以他对自己徒弟的了解,清容是不可能任由心魔操纵,肯定有找过一些方法做过反抗。
也好在清羽歌够给力,当天早上去的傍晚太阳落山之前就回来了,带回来了一大堆古书竹简,都是在隐居主房内书案上拿的。
面对垒成小山的古书竹简,墨旱莲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认命似的坐在书案前顺手挑出一本古书,翻阅着里面的内容。
熟悉的看两眼就略过,关于心魔的就停下来认认真真地读完,毕竟自己对这一块也不是很了解,只能恶补。
清羽歌想要帮忙,被墨旱莲婉拒了,关于这件事他不放心交给任何人,哪怕是清容自己。
就这么一连过了三天。
墨旱莲坐在椅子上翘着脚,左手拿着一块炊饼,右手拿着一卷竹简,嘴里索然无味地咀嚼着,目光像是钉在了竹简上,从未移开过半分。
看着看着,墨旱莲突然停下了咀嚼,赶忙放下手中的炊饼,指尖缓缓地划过竹简上的文字,生怕漏了哪个字。
“鲛人心头血可医心中执念……”
话音未落,墨旱莲鼻尖嗅到一股很淡的血腥味,他放下竹简准备查找气味的来源时,抬眸就见中央站着一个人。
无声无息,也不知道是何时进来的,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那人身穿白衣,脸上戴着一块精致的银色面具,颈部有一道一指宽的疤痕,负手而立正对着墨旱莲。
墨旱莲皱了皱眉头,隐在袖中的手捏着一根银针,警惕地盯着那人。
“阁下是?”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墨旱莲紧捏着银针在找时机,势要一击将人拿下。
还没等手中的银针掷出去,就见那人双膝跪地,对着墨旱莲重重地磕了一头,行了一个大礼。
“弟子拜见师尊。”
墨旱莲微微一顿,目光审视起眼前下跪之人,隔着面具让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但还是十分耳熟,好似不久前刚听到过。
“你到底是谁?”
那人直起腰,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她抬首面向墨旱莲,举起手缓缓取下脸上的面具。
“啪——”一声,竹简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墨旱莲不敢置信道:“怎么是你?”
那精致的银色面具下是一张和容仪一模一样的脸。
——
墨旱莲单手扶额,沉声道:“难道除了以命换命就没有其他方法了?”
“嗯。”
白易站在对面,垂首点了点头。
这时,一声细微的动静引起了二人的注意,二人同时向床的方向望去,只见床幔后有一道人影缓缓坐起。
白易意识到自己该走了,她回过头对着墨旱莲简单地行了一个小礼,随后往后退了一步,一团黑雾从身后凭空出现,瞬间将她吞噬,然后一同消失。
——魔族?!
墨旱莲回过神,转眸见容仪已经掀开床幔走了出来,好在白易走的及时,这魔气散得也快,并未让容仪察觉到异常。
容仪走到墨旱莲面前,恭敬道:“师祖。”
墨旱莲颔首,问道:“怎么寻了这么久,如何?”
中间故事过于曲折,容仪也不愿提及,便只回答了最重要的结果。
“师尊她愿意回来。”
容仪没有骗墨旱莲,也没必要骗他,清容当真是愿意回来的,只是一开始不愿意,后来还是容仪一哭二闹三上吊,清容受不了了才答应她回来。
“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吗?”
“我的心思你一直都明白,你的心思我也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师尊,别自私了——”
说是无理取闹,其实容仪当时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清容也自知亏欠了容仪太多,面对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容仪,她再也狠不下心拒绝,将埋在心底多年的答案说了出口。
“好。”
——可不可以不要抛弃我,不要赶我走,哪怕杀了我,也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好。
墨旱莲也没多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嗯,我也找到方法,只是……”
见墨旱莲欲言又止,容仪有些忐忑道:“师祖当说无妨。”
墨旱莲道:“清容这个问题有些棘手,毕竟不是一般的心魔,暂时还根除不了,只能先压制下来,而且所需药引也不好得。”
容仪道:“师祖放心,以容氏的实力,从来没有“不好得”这一说。”
口气竟如此之大,颇有些让墨旱莲意外,但想到眼前此人二十出头就能洗牌一个大世家,有这口气倒是很合情合理,毕竟年少有为不想狂傲都难。
“天山鲛人的心头血。”
听到这个,容仪顿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难得的玩意儿,原来是这个。
“容氏正好有一尾鲛人,只要师祖开口,随时都可以取来。”
容氏竟然连鲛人都有!
墨旱莲看向容仪时,注意到她那双异色的瞳孔,登时想起什么。
“听闻容宗主毁过容,还瞎了一只眼,如今看来鲛人还真像古书中提到的有奇效啊。”
“我倒是不知道有什么奇效,只是在天山寻雪莲时被一条换作师尊模样的鲛人所吸引,觉得有趣就把它带回来了,刚好得知师尊在寻鲛人,便送给师尊做个顺水人情。”
说完容仪也意识到原来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若不是自己过早地强求缘分,那师尊是不是早就把心魔除了。
墨旱莲见容仪的目光暗了暗,便没有继续下去,又将话绕了回来:“有代价的,一起封锁的还有她的记忆,等她醒来时可能会不记得你。”
容仪愣了一下,但也还是接受了,点了点头应道:“好。”
就大不了一切都重新来过,忘了也好,把二人之前不愉快的事情全部忘掉,这样,这样她就能无所顾忌地待在我身边。
“还有一件事,不知有件事当讲不当讲。”
“师祖您说。”
“就是能不能不要每天吃炊饼啊,就算再好吃天天吃也会腻啊。”
“师祖您和家仆讲就好了。”
“我也不是没讲过,他们说是你吩咐的,他们不敢轻易换掉。”
“……晚辈这就吩咐下去。”
——
鲛人被人架着肩膀摁在地上,它害怕地不断挣扎着,它抬头左右看向二人试图窥探他们的内心,可它发现这两个人没有心,是死物,是两具没有生气的木偶。
“嚯~嚯~”
一声声尖锐刺耳的声音越来越近,连绵不断地传入耳朵让鲛人生出不好的预感。
容仪慢条斯理地用碗底磨着匕首的利刃,磨到合适的程度,她才将目光转向那一尾鲛人。
才多久没见,鲛人的皮肤已经长好了,就连眼珠子也自己长出来了。
鲛人此时已经幻作清容的模样,眼中的害怕与胆怯却没有掩盖住,这在容仪看来伪装得十分失败。
容仪蹲下身,用匕首的尖端挑起鲛人的下巴,笑道:“养了你这么久,总不能让你白吃饭吧。”
鲛人张了张嘴,发出诡异的声音,但下一秒就变成了痛苦地喊叫,眼泪从眼眶中夺出化作一颗颗纯白透亮的珍珠掉落在地上。
“啊——”
容仪拔出插在鲛人胸口上的匕首,血液没了阻挡很快地喷涌而出,血液毫不意外地溅了容仪一脸,但她却没有闪躲,也没有露出怒色,平静地操纵着傀儡将鲛人的身子往前倾一些,用碗接住了流淌而下的鲜血。
“变成我的样子,享受着她对我的好,你是怎么心安理得的。”
“从你不知死活地将她拉入水的那一刻,我早就想杀你了,要不是她拦着,早就把你喂猫了。”
容仪舔了一口沾在嘴角的血渍,腥甜的味道夹杂着鱼腥并不是很容易就能让人接受,她皱起眉,不由得有些担心清容能不能喝下去。
心头血很快就装满了一碗,鲛人胸口上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鲛人也止住了眼泪,一双蓝色的眼睛含泪幽怨地看着容仪。
容仪大手一挥将鲛人丢回湖里,拾起地上的碗起身往外走去,出了门还不忘吩咐守在门口的侍从多备些糕点甜食喂养里面的鲛人。
毕竟是有功之臣。
——
容仪扶起清容,将让人抱在怀中用手臂圈住人,一手钳着清容的脸颊将嘴撬开,一手拿着碗按照墨旱莲的吩咐全部灌了下去。
墨旱莲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二人,总觉得这一切好像在哪见过,恍惚间看二人的身影逐渐与记忆中的故人重合。
当年容悦病重,清泽好像也是这么给她喂药的。
墨旱莲摇了摇头回过神无奈地苦笑着,心道:“没想到下一辈也能重蹈覆辙。”
喂完药,容仪将空碗放在一旁,扶着清容躺下,起身给墨旱莲让位置。
墨旱莲走近,从袖中取出几张符纸分别贴在清容的四肢以及唇上,顺手取下还扎在清容额上的银针。
没了银针的束缚,清容瞬间睁开双眼,猩红色的瞳孔死死瞪着前方,那眼神像是要起身咬断墨旱莲的脖子。
当然,墨旱莲没给她这个机会,他伸手摁在清容的眉心处,口中念念有词,运转灵力从指尖渡入眉心。
清容登时瞪大了眼睛,痛苦地想要挣扎,四肢像是被钉在床上,怎么也动不了,想喊出来,嘴巴又像是被缝住了,声音只能在喉咙间徘徊。
一道绿光从清容眼中散出,持续片刻后消散,消散的同时带走了原本眸子中那嗜血的猩红,恢复了久违的平静。
“累了就睡吧,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听到墨旱莲的话,清容又一次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墨旱莲收回手,转身面对着容仪道:“好了,快的话今晚就能醒,我回头开副方子,你记得每天盯着她按时吃下去。”
“是。”
“我去休息了,没事别找我。”
“恭送师祖。”
这一切会不会太过于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