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芹将那堆奸细丢进一架马车,自己做了车夫。其余人坐另一架马车,马暂时养在老者领居那,禾洛云后面差人来取。
一行人回到九幽阁。
未免惊扰苏府的人,苏意眠让小椿留在九幽阁养伤,自己回去苏府。
她速度极快,嫁衣缝制得差不多,明儿和林氏说一声,光明正大地去九幽阁。
明儿也是竹六姐姐最后一次施针,她清醒时日也愈发久,自己在身边问,也好预防突发情况。
苏意眠回到苏府,自己打水沐浴,洗去浑身脏污,才去睡觉。
嫁衣的收尾工作,在她百般卖可怜下,林氏交由其她人做。
原先自己跟林氏撒娇还觉得面红耳臊,如今越是得心应手了。
她又以去九幽阁买宝物为由,被马车差送至九幽阁门口。
与掌柜一番周旋,她成功进入内堂,又辗转至禾洛云卧房前。
禾洛云将将醒来,叫她先去瞧竹六姐姐,她稍后便来。
苏意眠点头答应,转头见小椿缓步前来,她快速走上去搀住小椿:“我可说了要好生休养?你出来是作甚?”
“已无大碍,小姐莫要操心。您是要去给竹六姐姐诊治?我随您一道去。”
她拧着眉,随后道:“罢了,你随我去罢。”
小椿亲手抓了背叛的竹六,又第一个与九幽阁背叛者打斗,还受了重伤,怕是心里不好受。
她们来到竹六姐姐房前,得允许后进门。
她先把脉,情况比第一次好了很多,又掏出金针,给竹六姐姐施针。
结束后,她以不经意的口吻,问起竹六姐姐如何伤至这个地步。
竹六姐姐先是一抖,哆嗦着唇,迟迟说不出话。
她收针的手停住,准备在竹六姐姐崩溃时,给她扎上一针。
但她只是哆嗦,脑袋还是清醒的。
她便换了个问法,先问她的名字。
竹六姐姐双手交互,捏着自己右手拇指:“我叫……宋竹湘……”
宋竹湘貌似想起被救前见到了自己的弟弟,她胡乱伸手,扯住苏意眠的衣袖:“你见着我弟弟了吗?那日……我似是听到他与很多人打斗的声音,后面声音消失……他可有被抓住?可有受伤?”
苏意眠拍着她的手背:“你且安心,你弟弟未被捉住,只是暂且不知去向,但可以保证无生命危险。”
宋竹湘稍稍放下心,那么久来,自己能感觉到给自己施针的苏意眠身份不一般,也知她并无恶意,便咬咬牙,把自己遭遇告诉她。
宋竹湘三年前被她爹掳去,本是为威胁竹六,但她爹看上了她,便想纳她为妾。奈何她抵死不从,她爹怒火中烧,趁着寒冬让她跪在雪地里,一直到只剩一口气。
之后她爹威胁她,若是嫁于他,自己便给她治腿,若是不从,他会留她一口气,变着法子折磨她。
她依旧不从,便被戳瞎了双眼。
往后她爹只要不快,便会来折腾她。
宋竹湘越说面色越苍白,苏意眠及时制止:“好了,我大抵也知是什么事,你便莫再多想,省得难受。我再给你施一针,好好睡一觉。你弟弟我会派人去找,你那仇人,若你想报仇,我也会支持你。”
宋竹湘的遭遇让她更确信,她爹并非和她一路人,阿娘之死也定与他有关,只是暂且没找着确切证据。
宋竹湘的眼睛在她的治疗下,已无初见时那般骇人。宋竹湘安心躺下:“那便麻烦大夫了。”
施完针,瞧她睡下,苏意眠带着小椿出去。
“如今你是如何看竹六背叛一事?”
“背叛便是背叛,”小椿眼神坚定,“若是他早日与您说,他姐姐便不用受这般折磨。说来也是他蠢,竟觉得自己出卖您的消息会让自己姐姐好过。”
她莞尔一笑:“我还怕你们觉得事出有因,我问也未问便驱逐竹六太狠心。”
“又何尝是小姐的错?”
两人拐弯,撞见匆匆赶来的禾洛云。
苏意眠打趣:“您这是又睡了一觉,发觉时间过了,从床上爬起就跑了过来?”
被戳穿,禾洛云先是尴尬一番,又打住她:“停,我来不是找你骂,我来说正事。”
“何事?”她收起嬉笑的表情,变得严肃。
“柳芹问出来了,”禾洛云凑在她耳边,“那人……在皇宫,便是如今皇帝身边的红人……吴公公。”
吴公公办事,怕是皇上所指。皇上与阿娘之死有关?
她瞳孔骤缩:“他们人呢?”
“柳芹回去看着……”禾洛云反应过来,和她迅速跑往关押那堆人的柴房。
却不想一进去,就见几人瘫倒在地,血滋滋从头上流出。
她上前检查一番,这几人被射穿了后脑勺。
“好在问出来了,”禾洛云焦急地来回走动,“只是不知他们供出幕后人之事,是否被那人知晓,若是知晓,你进宫反而不安全。”
这时,她留在苏府的其中一人匆匆赶来:“小姐,尚书要您回去,说是太子殿下那边出事了。”
她和禾洛云对视一眼,带那人出去九幽阁店铺,坐马车回去。
那人消息这么快吗?她前脚发现那堆人没了,后脚就来了消息?
回到苏府,苏意眠她爹怀有歉意走到她跟前:“我听你母亲说,你对太子情深意切。只是如今,你未必能嫁成他了。”
她偷偷睨了她爹一眼,装得那叫个难过:“太子殿下是如何了……他……我……”
“你莫急,”觉得她的难过不假,她爹没再卖关子,“与你无关系,只是太子被人告状私藏龙袍,如今被禁足东宫,你们的婚事不能如期举行。”
她垂眸,瞧着还是那副伤心样。心里却在怒骂,别扁舟是猪吗?这皇宫里有谁是善茬,自己一点都察觉不到?
“如今皇上震怒,虽是查明诬陷所致,但太子自己识人不明轻信他人,皇上便禁足他一月,要他好好反思。”
“那我可还能嫁他?”她双眼水汪汪。
她爹看了心疼不已:“皇上并未收回旨意,我叫你回来便是想问你,可还要嫁他否?皇上予以我们不嫁的机会,这事乃太子办事不周,你若觉得太子不行,也可不嫁。如今,我便不用与皇上说了?”
禁足一个月,比原来婚期也就推迟半月,若是觉得刚解禁就成婚不好,那也就推迟一月。但若是退婚,她要再觅皇家子弟,那没有个半年一年,怕是办不下来。
她也不能表现得那么着急,从她爹收买她身边人就能看出,她爹并不完全看轻了她。
她抬眸,眼里是渴求,嘴上却在询问:“父亲觉得如何?”
她爹快速审视一眼,摸着下巴叹气:“为父亏欠你良多,自是不喜这婚事,但你满心满眼都是太子,我也不做这打鸳鸯的棒罢。”
她使劲挤出两滴泪:“若父亲不喜,我不嫁也罢。”
“嫁他罢嫁他罢,为父仅三品官员,又如何能议论太子?况且你如此喜爱,我便也省了与皇帝说道一事。”
“多谢父亲!”她转身离开,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奸细被捉皇帝知道,但是奸细透没透露他不知道,所以来探她进宫的态度。不管是急切进去,还是当即退婚,都能表示她知道皇帝幕后黑手之事。
她表现出自己对太子的爱慕,又言明自己全凭她爹做主,便是不知道的样子。虽不能完全打消他们的疑虑,但不会真让她不嫁。她越是站在她爹的角度,说她可以听从她爹的不嫁,她爹反而会着急让她嫁。
如今她可以确定阿娘之死与他两都有关,至于为何让她与太子成婚,还有待考究。
但别扁舟坏她事,她不能就这么过了。
半夜先去九幽阁告知禾洛云回府后一事,她朝皇宫跑去。
夜闯皇宫,她压下心里隐隐泛滥的快意,她想知道这深似海的宫里,有多少能人异士。
一路到东宫,都没有察觉之人,她有些失望。
跳下城墙,一人如风冲来,朝她命门拍下。
她反应极快,与那人打起来。
没想到别扁舟手里还有那么厉害的人,她认真起来,与那人愈打愈激烈。
动静越来越打,再打下去怕是得惊动东宫外的人,她眼尖捉到别扁舟的身影,朝他喊:“别扁舟,是我!”
别扁舟愣住,这声音直接让他想起与那人游学的日子。
刚出阿塔拉,他叫图鲁巴皇室绑去,那人半夜偷偷找着他,也是这般,声音小但喊的声音传入他耳朵,他那会儿饿得迷迷糊糊,却也知道,自己得救了。
“愣着干嘛呢?叫他停手啊!”她无语了,再这样下去,她一针把这人送西天可就别怪她了。
也不知道别扁舟在发什么愣,和自己对打这人也像个没脑子的,自己都叫出别扁舟的名字了,显然是认识,居然还在和她打。
“停手,”别扁舟走过来拉走人,一瞬不瞬盯着她,“抱歉,他一打起来就停不下来。你……怎么来了?”
她扯下面罩:“你说我来干嘛?”
别扁舟却被月光下她的面容怔住,他凑得更近了些:“你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