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奶茶换了口味，冰冰凉凉的薄荷巧克力，郁绪喝了一口，感觉像在喝牙膏水，眉头微动，酝酿片刻才咽下去。但薄荷糖浆提神醒脑，他已经冷静了。
谢鸣端把炸鸡盒拆开，分给他一副塑料手套，边吃边问：“敏华怎么让你不开心了？”
郁绪并不是因为武主任才生气，不过把实话说出来大概会显得他矫情，他想了想，选了听起来比较严峻的事情当作借口：“主任说她都给我攒着，要等期中考以后连着成绩一起算总账。”
谢鸣端愣了：“期中考试？啥时候？”
郁绪拈起一块蜂蜜芥末味的鸡腿：“下周。”
“啊？！”谢鸣端大惊，“那怎么这周不通知啊！我以为还早呢！”
郁绪无所谓的吃着炸鸡。
他早就不把成绩当回事了，自然不认为一次期中考试有多重要，虽然武敏华提前警告过他，但身为郁绪的前任政治老师，他那令人不忍卒读的成绩单武主任不会不记得，郁绪明白，考试不管结果如何，武敏华都是要狠狠修理他一顿的。
谢鸣端还不清楚郁绪的学力为负，他恐慌的模样仿佛世界末日来临，嘴里都尝不出炸鸡味道了，赶紧在讨论组通风报信。
【万千：报！！！下周期中考！】
一石激起千层浪。
郁绪兜里的手机狂震起来。
不到片刻，讨论组被他们刷了99＋。
【苑馨：我去，不是说下下周吗？】
【梁宇琛：消息真假？小鸣，可不敢谎报军情。】
【万千：你以为我是你吗？郁绪刚从政教处听来，敏华的消息还能有假？】
【梁宇琛：我去！！！那不是完啦？！】
郁绪翻着聊天记录，察觉到九班同学似乎对考试有种莫名的惧怕。
他好奇问：“这学校的考试是有什么说法吗？”
谢鸣端惊慌失措：“不是学校，是咱们班有说法。”
“咱们班是这届公认的师资力量最好的班，但是我们成绩都一般。”谢鸣端已经没有半点胃口了，他把一整盒炸鸡都推到郁绪面前，让他多吃点，自己在桌肚里翻找开学摸底的成绩单，“要是一般的一般，那还好说，但这次摸底考，我们考得是真的特别一般。”
说罢，他把一张年级均分排名表拍在桌上。
郁绪扫了一眼，均分第一是高二四班。他继续向下找，九班，九班……视线一凝。
“……”
郁绪静默片刻，沉声道：“这不是倒数第一吗？”
这还能叫特别一般？这分明是奇差无比。
郁绪也吃不动了：“不是说师资力量最好吗？”
谢鸣端拍了拍胸脯：“但是我们不行啊！”
他给郁绪解释：“去年金海市把尖子班制度全取消了，老师抽签带班，谁能想我们班走了狗屎运，全被好老师抽到了呢。”
郁绪再次看了眼排名表，默默算着加上自己的分数，能不能让均分变好看点。
算了半晌，他听见谢鸣端问：“你成绩怎么样？”
郁绪看他一脸希冀，不好意思撒弥天大谎，实话实说：“如果加上我的成绩，可能均分还得再往下……”
谢鸣端哀嚎一声：“那真完了！老董说要是期中均分没有摸底高，就提前开晚自习给大家补课！”
怪不得九班集体天塌了，放课后的自由时间玩一天少一天，大家都很珍惜闲暇时光，董良这个提前开晚自习的决定可谓是彻彻底底的压榨与剥削。
郁绪集体荣誉感比较淡，他同情道：“节哀。”
谢鸣端戳着手机，低头碎碎念：“也不知道临时抱佛脚还来不来得及，矮子里拔将军，应该也能拔出几个偏科战神……”
郁绪吃饱喝足，被武敏华指着鼻子骂的负面情绪也一并消化了，他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离开。
谢鸣端一把拽住他：“去哪？”
郁绪眨眨眼：“回家啊。”
“不行！”谢鸣端一手制住他，另一手飞快收拾垃圾，严肃道，“鉴于你刚才说的话，你现在是头号危险分子。”
郁绪好笑的看着他：“所以呢？”
谢鸣端义正言辞：“所以为了集体利益，你得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郁绪耐着性子听他胡说八道：“然后？”
“然后你现在要跟我一起去补课。”谢鸣端拉着他向外走，怕郁绪跑了，他拽的死紧，“我们紧急组建了九班的银河战舰，虽然没几天了，但能学多少是多少吧。”
郁绪顺手把排名表拿上了，他仔细看着各科均分和总成绩，想象不出倒数第一的班级里，就算再偏科，分数又能高到哪里去，但谢鸣端如此严阵以待，态度倒是挺令人佩服。
不过也就佩服了不到十五分钟。
郁绪站在黑网吧楼下，默默道：“说好的银河战舰呢？”
谢鸣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楼上啊。”
郁绪张了张嘴，他果然还是太高看这些人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谢鸣端确实组了场学习局，他拉着郁绪推开黑网吧最大的包房，银河战舰已经全部到位，学习氛围空前浓厚，王承轶正被苑馨按在椅子里，痛不欲生的背文言文。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觉……呜呜呜呜……”
苑馨把语文书卷成筒，在他头上狂敲：“觉今是而昨非！昨非！”
电脑就在眼前，他只能悲催的在这里背课文，王承轶快疯了，正巧谢鸣端进来，他立刻祸水东引：“他！去考他啊！谢鸣端还不如我呢！”
谢鸣端把书包甩在地上，张口就来：“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滚边儿去吧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苑馨敲王承轶敲得更厉害了。
郁绪在空位上坐下，环视一圈，问道：“班长呢？”
“梁宇琛和班瞳上周开始就去补数学了。”谢鸣端顿了顿，才疑惑地看向他，“你没发现这周他俩放学溜得特别快吗？”
郁绪摇摇头。
谢鸣端：“那你要多关心一下同学了。”
郁绪后知后觉：“所以他俩今天也是要补课才早走……”
“是啊，不然还能一起吃炸鸡。”
郁绪抿了抿嘴唇……原来不是故意不等他。
谢鸣端把课本和习题集都翻出来，摊了一桌子，扭头问：“你哪科不行？”
郁绪回忆自己的成绩，如实交代：“除了语文和英语，其他哪科都不行。”
“太好了，两门主科是行的！我们的任务少了很多！”谢鸣端喜出望外，居然实行的是鼓励式教育，他翻出物理书，问道，“你哪不懂，我给你讲。”
郁绪怀疑道：“难道你成绩还不错？”
坐在他左手边扎马尾的女生正给一个外型可爱的女孩讲化学，闻言笑着回答：“在我们班算不错的，排年级二百五呢，就是听着不太好听……我叫秦妍妍，你好呀。”
模样圆润可爱的女孩声音轻柔：“我叫陈芮溪。”
郁绪侧过头，也笑了一下：“你们好。”
谢鸣端没觉得二百五难听，起码他还有二百五的实力。
他用胳膊肘拐了郁绪一下：“快点，哪里不懂？”
郁绪随口说：“哦，牛顿第二定律吧。”
“好，那先给你讲你最不懂的地方。”谢鸣端翻了两页课本，反应过来，“牛二定律不是必修一吗？现在难道不是在学选修三？”
郁绪：“是吗？”
谢鸣端：“不是吗？”
郁绪看着他：“你现在对我的成绩有认识了吧。”
谢鸣端：“……大大的有了。”
令人发指的对话被对面的人听见，屏幕后探出一个五官端正大气的圆寸脑袋来：“兄弟，那你能及格吗？”
郁绪想了想：“不能。”
圆寸晃了晃头，招呼道：“小鸣，你要不先来教我吧？我好歹能及格。”
谢鸣端看看圆寸，又看看郁绪。理智告诉他教会圆寸肯定要比教郁绪容易，但郁绪要是物理就考个位数，他们班得出个满分才能把均成绩拽上来。
圆寸催促：“快点呀。”
郁绪随手翻着他崭新的物理课本，瞥了圆寸一眼，对方也正在看他，两人眼神短暂相接，圆寸目光顿了顿，率先撤走。
郁绪轻笑一声，对谢鸣端道：“我先补化学吧，化学没有物理差。”
谢鸣端踌躇道：“那我先去教秦子遥？等周末我给你补两天……”
秦子遥低声说：“也不一定下周就真考啊……”
郁绪头也没抬，把物理书扔在一边，翻着化学习题集凑到秦妍妍旁边。
谢鸣端扒拉他：“哎，周末，听见了吗？记得把时间空出来。”
郁绪：“嗯嗯，知道了。”
秦子遥站起来：“小鸣，磨蹭什么呢？”
谢鸣端抄起课本绕到对面去：“来了来了，你催什么啊？叫魂吗！”
秦妍妍的讲课声已经停了，她在桌下和身边女生手拉手，笑得花枝乱颤。
陈芮溪轻声说：“子遥又吃醋了吧？”
秦妍妍赞同：“一准儿呢。”
郁绪撑着下巴，懒洋洋搭腔：“他们俩在谈恋爱？”
秦妍妍愣了一下，没想到郁绪会忽然搭话，赶忙否认，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没有没有，我俩说着玩呢，千万别让小鸣听见……”
郁绪点了点秦妍妍写在课本封面写的名字：“你们都姓秦，眉眼也看着很像，是兄妹吗？”
陈芮溪笑得更厉害，她拍着秦妍妍的手背，解释道：“什么呀，他们是叔伯姐弟。子遥长得显老，总被说成是哥哥，让他听见又要气死了。”
秦妍妍跟着笑了两声，尴尬地顺着话题聊下去：“是啊，可不敢让他听见，肯定要发火的。”
郁绪静静看着她，心下了然。
秦妍妍知道，秦子遥喜欢谢鸣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