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周的升旗仪式上，武敏华简单通知了元旦晚会的安排，高一第一次参加集体大活动，队列里传出阵阵激动声，去年凑过热闹的年级倒不是特别兴奋。
晚会不点名查人，参与性不高的学生商量要不要干脆翘了出去玩。
秦子遥偷偷摸摸混过来，邀请谢鸣端一起跨年。
“今年广场有跨年晚会，听说请了几个明星，咱俩一起去呗。”
谢鸣端这段时间常常心不在焉，这时也没什么精神，半阖着眼摇头：“不去，学校的晚会还不够你看？”
秦子遥愣了愣：“我们去年不是约好了，今年要一起跨年的嘛。”
谢鸣端挑眉，疑惑的瞥了他一下：“我什么时候跟你约好了？”
秦子遥：“就圣诞——”
“站好了。”郁绪轻拍他肩膀，让秦子遥站正，示意他看队伍前端，“董老师在看你。”
秦子遥回身站好，看见董良正不满的对他指指点点。
他有些气闷的垂下头，不再说了。
等升旗仪式结束，郁绪陪谢鸣端去买香蕉牛奶，才听见他站在货架前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
郁绪挑了两袋口味偏淡的软糖，随口问：“怎么了？”
“我想起去年圣诞节了，我和秦子遥偷跑，一起去滑雪……但我没和他约跨年啊。”谢鸣端微蹙着眉，想到秦子遥可能是误会了，“是梁宇琛不想演小品，叫他们几个去密室逃脱，还说以后要变成跨年常驻活动，我记得我拒绝了。”
郁绪不自觉捏着软糖，问他：“就你们两个一起去滑雪，没有别人吗？”
谢鸣端诚实道：“对，因为别人不敢翘课。”
郁绪：“……”
有时候他真觉得谢鸣端野的令人钦佩。
回教室的路上，谢鸣端想起去年圣诞节翘课出去玩，回来后被武敏华和董良轮番批斗的情形的发憷，还是认了怂：“今年肯定不跑了，这要是再被逮住，不得被敏华挂在旗杆上示众啊。”
班门近在咫尺，郁绪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伸手拉住了谢鸣端。
谢鸣端：“干什么，小哥哥，怎么突然动手动脚？”
郁绪垂着眼，心口痒痒的，他勾着谢鸣端细白的手指，轻轻一抬，又任由少年的手滑落下去，他邀请道：“今年圣诞不和别人过，行么？”
谢鸣端看了看四周，快要上课了，走廊里人不多，同学步履匆匆，没谁停下来偷听他俩讲话。
他索性靠在墙上，环着手臂看郁绪：“为什么，人多才热闹啊。”
“你热热闹闹的去过生日，圣诞节可以留给我吗？”郁绪向前走了半步，眼底有很浅的笑意，距离近出了勾引的感觉，他声音稍低，“圣诞夜我有话要跟你说。”
“……”
谢鸣端对与人交往的距离感一直把握的比较差，他知道不能和女孩子勾肩搭背，但相处得感觉上却比其他男孩要更让女生感到亲近，与同性就更没有那么多顾忌了，金海市就这么大，互相都是看过屁股的关系，哪有距离感可言。
但郁绪不同。
之前谢鸣端就察觉到异样，自己和郁绪要是靠得太近，会有种胸闷的不适感，上次打游戏他被郁绪搂着，后颈让他抓了一把，脊柱都快被抓酥了。
最近他有意识减少两人的肢体接触，心悸的症状好了不少，但现在郁绪靠得这样近，那张脸帅得简直在发光，谢鸣端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郁绪见他不回答，又往前凑了凑。
谢鸣端下意识贴着墙壁站直了。
郁绪看他这模样，隐约窥探到了什么，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抬手碰了碰谢鸣端耳垂上那颗小痣：“小鸣，要拒绝我吗？”
谢鸣端：“咳……”
小鸣当然不会拒绝。
稀里糊涂决定了圣诞节的行程，谢鸣端回到座位时看着还有点懵。
郁绪并没多说什么，让他在旁边安静地慢慢想，动作放轻，尽量不惊动他。
这节本是语文课，但牧老师好事将近，请两天假去拍婚纱照，语文改上自习，好在九班老师没有占课习惯，董良利用这节自习开了场关于元旦晚会的班会。
小品是第一个被从选择中剔除的节目，董良坐在讲台上，让同学们开火车，依次说出自己的想法，梁宇琛负责记录在黑板上供大家选择。
郁绪靠在位置上默默听着，火车开到秦妍妍时，他听见那女孩满含期待的说：“要不让小鸣去独唱吧？他唱歌可好听呢。”
郁绪轻轻一扬眉。
于是从秦妍妍开始，“谢鸣端独唱”这一建议被反复提及，梁宇琛在黑板上画了好几个正字，后来也不记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怂恿道：“老师，您不知道，我们之前去KTV，谢鸣端那唱歌简直是专业水准！歌王本王！他要是去转学声乐，没准您以后就得从电视上见他了！”
董良看出他们是故意把谢鸣端架起来，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问后排难得安静消停的人：“哎，那歌王，你觉得呢？”
郁绪轻轻拍了拍同桌的膝盖。
谢鸣端回神：“啊？什么？”
董良：“元旦的节目，你觉得行吗？”
“行啊，都行。”谢鸣端从一开始就掉线了，并没能跟上节奏，还在疑惑班级节目为什么要征求自己的意见，只能顺着董良的意思说，“董老师觉得行，那就行。”
董良拍板：“好，那就这么定了。你到时候下去好好准备，但是不许占用上课时间。”
谢鸣端不明所以：“哦。”
等董大师留下句“继续上自习吧”后飘出教室，谢鸣端才在郁绪弯着的笑眼里品出几分不对劲，梁宇琛已经把黑板擦花了，他没收集到罪证，郁绪闭着嘴装大神，他只能去问前排偷笑的女同学。
“什么意思啊，怎么都看着我笑？”谢鸣端有些慌，“老董不会真让我上去扭秧歌吧？”
“不扭秧歌，是让你唱歌呢。”
听见自己不用穿得大红大紫，谢鸣端松了口气：“那就行，大合唱嘛，我可以领唱的。”
郁绪这时才轻飘飘开口：“不是领唱，是你独唱。”
谢鸣端：“……？……”
郁绪趴在桌上，侧过头看着他，虽然胳膊挡着半张脸，但完全拦不住笑意。
谢鸣端磨牙：“你不提醒我？就看着他们坑我？”
郁绪很诚实：“看你在认真想事情，不忍心打扰。”
他笑眯眯的追问：“所以刚才在想什么？”
“在想——”谢鸣端卡了一下壳，有点恼羞成怒，“反正没想你！”
好欲盖弥彰的一句话。
晚上，郁绪回宾馆将手绳最后一段收尾，正用打火机燎多余的线头，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又震，他把几个讨论组都屏蔽了，不知道是谁这么晚还骚扰他。
把鲤鱼金饰穿到手绳上，郁绪觉得效果非常不错，敦煌配色和锦鲤相得益彰，吉祥喜庆的不得了。
他拿起手机，对自己辛苦的成果合影留念，才点开微信。
锦鲤未来的主人给他发了十好几首歌，问他哪首好听，看来是已经接受了元旦上□□唱的事实。
郁绪按着语音键，懒洋洋说：“与其给我听原唱，不如让我听一听翻唱的水平？”
谢鸣端是真不爱打字，语音电话很快响起，刚接通就是一顿数落：“你知道现在凌晨一点了吗？我这边刚开嗓，楼下就得报警说我扰民。”
郁绪收好转运珠，躺倒在床上：“离元旦还有一段时间，别紧张。”
“没紧张，就是让你帮忙参谋一下。”谢鸣端又发来几首歌，大部分都是英文单曲，听歌偏好很显著，“既然都到这一步了，那可得好好准备一下，还能挽回九班去年的形象。”
郁绪把他发来的歌全部点了收藏，对小品故事不感兴趣，让谢鸣端干脆把歌单整个发来。
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大半夜，谢鸣端才就着困意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上午你说圣诞节有想对我说的话……你想说什么？”
郁绪刷视频的手顿了顿：“都告诉你了是圣诞节要说的，现在说了，咱俩圣诞那天不唠嗑干瞪眼吗？”
“那也行啊……反正你长得好看。”
谢鸣端可能是已经睡了一半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郁绪关掉视频，听那边的呼吸声渐渐放缓，才轻着声音，慢慢问：“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谢鸣端迷迷糊糊答：“嗯，好看，可帅呢。”
郁绪谆谆善诱：“喜欢我……的脸？”
谢鸣端像小狗做梦似的哼唧：“嗯……”
郁绪的手指摩挲着磨砂手机壳，感觉到指间传来些微热意：“那除了脸，你还喜欢我——”
“嘟——”
郁绪：“……”
谢鸣端可能睡着了，电话被突兀的掐断。
看着聊天界面两小时的通话时长，郁绪哑然失笑，给他去了条消息。
【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