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纷飞的雪花,肆意地拍打着安阳侯府的窗棂,发出“簌簌”的声响。侯府内的气氛也如同这冬日一般,透着丝丝寒意。
在府邸深处那间宽敞而又略显昏暗的厅堂里,暖烘烘的炉火在巨大的铜炉中熊熊燃烧,可那跳跃的火苗,却并未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
墙壁上悬挂着的开府先祖的画像,在摇曳的烛光映照下,仿若也在审视着厅内的一切。
李世瑞稳步走进厅堂,他身姿挺拔,面容沉稳,丝毫不见因老侯爷召见而产生的慌乱。在距离老太爷几步之遥的地方,他微微弯腰,恭恭敬敬地躬身请安:“祖父。”声音清晰而沉稳,在这寂静的厅堂中,传得很远。
安阳侯府的老太爷,端坐在那张雕花木椅上,身形微微后仰,眼神透过缭绕的茶香,打量着眼前的孙儿。窗外的雪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岁月留下的深深皱纹,可他的双眸,却依旧锐利如鹰。
一年,整整一年的时间,老太爷的眼线遍布京城,李世瑞生意场上的一举一动,都被他尽收眼底。让他震惊不已的是,据可靠消息,李世瑞的盈利竟超过了侯府整整5倍之多。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头,也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曾经被他视为平凡的孙儿。
厅堂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唯有炉火偶尔“噼啪”作响。老太爷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李世瑞身上移开,仿佛要将他看穿。
许久,他缓缓端起桌边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却没能驱散他心中的疑惑与复杂情绪。
“哐当”一声,老太爷将茶盏重重地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厅堂中格外刺耳。
他眼神犀利如刀,直直地盯着李世瑞,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想要什么?”这简短的几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瞬间打破了厅堂的平静,也让空气中的紧张感愈发浓烈。
炭火在铜炉中明明暗暗地跳跃,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却难以驱散满室弥漫的紧张与压抑。窗外,寒风裹挟着雪花,重重地拍打着窗棂,发出“簌簌”的声响,似在为这场对峙伴奏。
李世瑞深吸一口气,胸腔中涌动着坚定与决然,他挺直脊背,声音清晰而有力:“小妹的婚事,必须换人。”话语落地,在寂静的厅堂里激起一阵回响。说罢,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直直地盯住坐在雕花太师椅上的老太爷,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
老太爷闻言,原本眯着的双眼陡然睁开,两道锐利的目光如刀般射向李思睿。他微微前倾身体,双手缓缓搭在椅子扶手上,骨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一时间,整个厅堂仿佛凝固了一般,除了呼啸的风声,再无其他声响。
老太爷细细地审视着眼前的孙儿,从他坚毅的眉眼,到挺直的脊梁,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的目光中,既有对孙儿竟敢忤逆自己的愤怒,也有对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孙儿的探究。
良久,老太爷冷哼一声,声音低沉而威严:“你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还价?”这话语中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仿佛在提醒李思睿,在这侯府之中,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李世瑞却并未被这气势吓倒,他向前一步,迎着老太爷的目光,毫不畏惧地说道:“爷爷,小妹生性纯善,那门婚事于她而言,是火坑。我身为兄长,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入其中。我如今有能力护她周全,自然有资格为她争取幸福。”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妹妹的关切与保护欲。
老太爷坐在那张传承了几代人的雕花太师椅上,身躯微微前倾,他的双手紧紧握住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凸显着内心的愤怒与不满。
他的眼神如同一把锐利的钢刀,直直地射向站在下方的李思睿,每一个字都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生于侯府,长于侯府,受侯府的庇佑,在侯府困境处,难道她不应该站出来为侯府着想吗?”
他稍稍顿了顿,目光扫过墙壁上悬挂的祖宗画像,仿佛在汲取力量,随后声音陡然提高:“你小妹跟晋北侯府的联姻,是两府之间的大事,关乎家族的荣耀与未来,这是不可能被退的!”
老太爷的话语在空荡荡的厅堂里回荡,久久不散。他的脸上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威严与固执,花白的胡须随着他激动的情绪微微颤动。
在他心中,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儿女的婚事不过是维系家族权势的纽带,容不得半点更改。
李世瑞迎着老太爷犀利如刀的目光,神色镇定,不卑不亢地说道:“我没有要求退婚,只是婚姻的人选是可以交换的。”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厅堂中回荡,清晰而有力,带着不容小觑的底气。
老太爷闻言,原本紧皱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的目光如探照灯般在李世瑞身上来回扫动,眼神中满是审视与狐疑。
他上上下下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孙儿,试图从他的表情、神态中,窥探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只见李世瑞身姿笔挺,眼眸深邃,平静的外表下似藏着汹涌的暗潮。
老太爷心里门儿清,李世瑞这话,是想让他的大妹妹与晋北侯府联姻。
大孙女自幼便在他身边长大,爷孙俩朝夕相伴,老太爷对她的脾性再了解不过。他知道大孙女的性格,对晋北侯府的公子并无半分情谊,内心是极不愿意这门亲事的,所以当初他才转而选择了小孙女。
可如今,李世瑞在生意场上异军突起,短短时间内,盈利竟超过侯府数倍,手中的财富与势力已然不容小觑。这一变化,让老太爷在做决策时多了几分顾虑,心中也开始犹豫起来。
他靠向椅背,手指不自觉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声响,那是他内心权衡利弊时的习惯性动作。
“你可知,这婚姻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你我能随意更改的儿戏。”老太爷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声音虽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试图以此震慑住李世瑞,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事儿怕是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
李世瑞站在堂中,身姿笔挺,神色坚定,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语气沉稳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白糖生意和5家造纸坊全归侯府,而且我放弃继承侯府所有的财产。”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老太爷原本眯着的双眼猛地睁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那是对这意外条件的震惊与思索。他紧紧盯着李世瑞,像是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玩笑或是后悔的神情,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一脸的坚毅与决然。
本朝惯例,向来重视嫡长子,按照常理,像李世瑞这样的嫡次子,最多也只能分到两成的侯府财产。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在家族中看似不占优势的孩子,竟能在短短时间内,凭借自己的能力,在商场上异军突起,创造出令人惊叹的财富。
他的崛起太过迅猛,如今的他,就像一团迷雾,让人难以捉摸,是成龙还是成虫,确实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
老太爷沉默了,他微微靠向椅背,手指不自觉地在雕花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厅堂里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的心上,一下又一下,敲出紧张的节奏。他的目光透过缭绕的茶香,望向远方,似乎在权衡着这一条件背后的利弊得失。
许久,老太爷依旧没有发话,厅堂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窗外风雪的呼啸和铜炉中炭火的燃烧声。他的内心,此刻正经历着一场激烈的挣扎,一方面是侯府能得到的巨大利益,一方面是对这个孙儿未来的隐隐担忧 。
“你下去吧,我需要考虑一下。”老太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沙哑,带着几分疲惫与思索。
李世瑞微微躬身,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后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出厅堂。
踏出厅堂的那一刻,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像是要将他心中的紧张与不安一并吹散。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沿着回廊,独自一人缓缓走向楼道。
廊下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的脸庞,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
站在楼道中,他静静地凝视着庭院。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宛如无数洁白的精灵在空中翩翩起舞。每一片雪花都晶莹剔透,在黯淡的天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然后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上,融入一片白茫茫之中。
庭院中的树木早已被积雪覆盖,枝桠上沉甸甸的,像是不堪重负。
偶尔有一阵强风吹过,树枝轻轻晃动,抖落一团团积雪,“簌簌”地落下,发出细微的声响。
假山、池塘也都被雪掩盖,往日的生机被这银白的世界所取代,整个庭院仿佛一幅静谧的水墨画。
李世瑞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一切,思绪却飘向了远方。他不知道老太爷最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这场与家族的博弈,结局究竟会如何。
他想到了自己这些日子的拼搏与努力,从最初的艰难起步,到如今在商场上站稳脚跟,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辛。他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她们是自己在这世间最珍视的人,为了她们,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拼上一拼。
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发梢,渐渐融化,化作冰冷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落,带来一丝刺骨的凉意。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思绪在风雪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