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藤家，二楼，进藤光的房间。

假如有人推门而入，一定会惊讶于眼前有些怪诞的场景。少年半跪在地上，右手微微抬起悬停在半空，他的双眼睁得很大，像是在面前空无一物的屋子里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怎么……可能……”

终于，少年反应了过来，猛地把手抽离，下意识地用刚抽走的手背挡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又突然甩开，脸上像被晚霞染上了艳丽的红色。

进藤光已经不知道他要先惊讶于哪件事，是佐为能够碰到他了，还是佐为突然亲了他。

应该是佐为能够碰到他了更重要吧，可亲了他也不是小事啊，哪怕是手背，依旧让进藤光的心跳得像擂鼓一般。

他二十多岁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佐为在他手背上落下的柔软触感还有残留，时刻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藤原佐为也如梦初醒，他有些愣愣地看着退开他至少三米远的进藤光，脸上也后知后觉地染上了红霞。

“小、小光？！”

“不要表现得像不知道刚才是我啊混蛋！”进藤光大怒，这种好像被脱了裤子不认人一样的不爽感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佐为乖巧认错。

“……嗯。”进藤光乖巧接受。

忘了吧，就当没发生过，进藤光摸了摸脸，越来越烫了。

他更加难为情起来，虽然实际上早就是个成年男人了，可身体毕竟还是个刚开始发育的少年，也许，是他多想了。

进藤光回忆着佐为当时的神请，没有感受到一丝亵渎。

可当那柔软最终落在他手背的时候，进藤光的心脏突然就不受控制地躁动了起来，血液也急速地上窜，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一种暧昧的感情突然包围了他。

于是他慌了，他做出了激烈的举动，显然佐为也被他惊到了。

佐为的心灵是纯净的，动作也是，有问题的是他。

进藤光感受着自己依旧没能平复下来的心跳，他有些害怕，就好像冬天的棉被再也不能给他保暖，夏天的空调再也不能为他降温，而藤原佐为和他的关系，再也回不到这一刻过去。

是他生出了别样的心思，对他的家人，对他的老师。

好在他现在的身体还是个孩子，要是青年的自己，才会真的解释不清自己现在的反应了吧。

“下回不要突然这样啊佐为，很奇怪啊。”进藤光干咳了两声，他又想起佐为的眼神，严肃问道：“你最近真的很奇怪，我问你，刚才你把我当成了谁？”

“什么……”佐为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小光知道自己的梦境，自己和未来的进藤光的梦境，虽然都是一个人，也不应该对少年有所保留，但藤原佐为莫名心虚地掩藏了这个事情，就像在掩盖着自己的什么感情，哪怕他自己都不清楚。

“没有，小光就是小光。”佐为轻声说。

是啊，小光就是小光，无论是现在的小光还是梦里的小光，先后让他感到救赎的都是同一个人。进藤光永远这样，是自己太不知道知足了，所以小光才会来到他的梦里吧。

佐为惊醒后曾害怕自己不久后又会消散，他想看到男孩长大的样子，这个心愿非常强烈，于是他看到了。

可是他还不想离开。

他不仅想要看到，他还要陪在青年身边，一想到青年身边不再有他，心脏就像被窒住了一样难受。

为什么，藤原佐为问自己，为什么变得如此贪婪。他从来不是很注重感情的人，他的世界永远都被围棋占满了，这也是他没有意识到虎次郎也会想下棋的原因，他肆意地占有着虎次郎，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他怀念和感谢虎次郎，这是他原本对虎次郎的感情，他对虎次郎愧疚，这是他遇到进藤光后对虎次郎的感情。

进藤光让他的世界不再只有围棋，如果说他原来像是一个被设定了只下围棋的机器，那么进藤光为他注入了感情，让他拥有了血肉。

这样的藤原佐为才更加像一个人类。

从前他的身边从不缺少各大世家的才子佳人，有很多向他暗送过秋波，可他从未真正在意过。可现在，青年只是一次来到了他的梦中，他便忍不住夜夜期待他的到来。少年只是有些脸红，他便也心潮涌动，想将少年拥入怀中，甚至再亲他一次，让少年在他面前露出更生动的表情。

他被自己惊到了。

他竟对少年有着这样龌龊的心思，而这一切都是从看到了青年的进藤光开始的。

人的感情，一旦被搅动，就如本来平静的湖面上落入了一块石子，从中心开始，一圈圈地扩出涟漪，直到石块最终沉入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