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落下时,人也悄无声息地从树林中走出。
棒球帽,黑色风衣,身形单薄,在衣着的修饰下看上去也只是略高于日本成年男性的平均身高,若非气质斐然,看上去就和做了亏心事又不巧误入另一个犯罪现场的路人一样,然而他的声音,却耳熟到让站着的两人瞬间变了脸色。
男人从容自若地站定在昏迷的两人面前,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歉疚:“工藤君只告诉了我一个大致的范围,如果没有刚才的动静,还真有些难找。”
他本应该早点到场,工藤新一向他求援也是为了避免眼下这种情况的发生,可沢田纲吉从埃及赶回日本就花了不少时间,再加上工藤新一给的范围实在是太过笼统,想要及时找到正确的地方,谈何容易。
但这也不能怪工藤新一,他本就不擅长武力,在这种明显需要动手的场合出现也只会成为红方的拖累,而因为要在监狱外蹲守的缘故,就不得不避免追踪器会被监狱探测到的可能,所以不便在安室透的车上装发信器,也就只能让他随时报个位置。
可一旦遇上突发状况,就会像现在这样根本来不及报点,工藤新一也只能让沢田纲吉顺着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去找。
优秀的杀手连枪都是常配消音的,而安室透的超能力也悄无声息,如果不是白龙时不时闹出一些动静,以及最后火炎的冲击,只怕沢田纲吉还要花上更多的时间来寻找他们的下落。
被内涵到的白兰眉头一挑,语气含笑,神情却带着些许凝重:“哦?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这话虽然是在对沢田纲吉说,可白兰却忍不住看了眼Gin,是他推断沢田纲吉不在日本境内,白兰才会愿意出手,不然,他绝不会以现在这幅模样见到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也很清楚白兰在想什么,坦言道:“我的确离开了日本,不过前些天才被工藤君喊回来而已。”
“你堂堂彭格列首领,居然会被工藤新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白兰挑拨离间道。
“你不也在为Gin忙前忙后的,密鲁菲奥雷的首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乐于助人了?”沢田纲吉语气温和,回怼起来却毫不留情。
白兰漫不经心地反驳道:“我和Gin可是盟友。”
沢田纲吉则回敬道:“我对工藤指挥官心向神往。”
“……”
白兰目光微寒。
日本这块地盘本就因为红方的抵抗而一直久攻不下,彭格列也因十代目首领沢田纲吉出身日本的缘故,在那里打下了不少暗桩,连他的密鲁菲奥雷都被沢田纲吉渗透了进去,如果再让他和工藤新一达成合作的话,事情恐怕还真会变得有些麻烦。
十年后的他们没有接触的机会,却不想有朝一日会让他们在十年前相遇,如果他们真的联合了起来,对十年后的密鲁菲奥雷来说也是一场灾难。
但问题是白兰说他受伤也不单单是在胡谬,如果不是当时及时置换,十年前的他的确会死在Gin的攻击之下,当时他造成的伤直到现在都没养好,再加上时空的差异,白兰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很难敌得过完整的来自十年后的沢田纲吉。
看来未来的事只能留给未来考虑,眼下,还是得想办法脱身再说。
白兰很快打定主意,微表情的变化似乎被沢田纲吉精准地捕捉到,后者上前一步,抬手间亦是亮出了指间的大空指环。
白兰目光迅速掠过,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失望。
可惜,不是彭格列指环。
沢田纲吉只当什么都没看到,目光转而落到Gin身上,说:“工藤君对你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Gin。”
“……”这话既像是警告,又像是在嘲讽,Gin偏了偏脸,阴冷地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不想弄伤十年前的工藤君罢了。”沢田纲吉目光转移,落到白兰身上:“不过,知道现在的你来自十年后,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话音落下,大空的指环瞬间燃起。
对付十年前的白兰,沢田纲吉心中也许还有一点负罪感,可既然这具躯壳里的芯子来自十年后,那么不如干脆改变计划,将白兰永远地留在十年前。
感受到主人的决意,橙色火炎闪烁如夜空中的星辉,却没有半点如白兰那样的侵略性,反而有种让人想要靠近的亲和感。
“这样的火炎,指环能承受得住么?”白兰看向沢田纲吉那只根节分明的手,像是随口一提又像是发自内心地建议道:“将十年前的彭格列指环暂时借来一用,不好么?”
“它有它真正的主人。”沢田纲吉并不上套,话音落下,便是向白兰疾冲而去。
“砰!”
子弹后发而至,精准飞向沢田纲吉眉心,迫使男人不得不抬手去挡,明明在接触火炎之时就被炙热的死气之炎溶解,却仍然迫使指环裂出一条缝隙,熠熠生辉的火光顿时黯淡了不少。
“不要说得一切都是因为工藤新一一样。”Gin不爽地开口,砰砰几枪又是直冲沢田纲吉面门而去。
“看来你把Gin惹毛了。”白兰幸灾乐祸地调侃,手上也不停,火炎点燃,人亦是随之上前,只是稍稍落后于子弹飞行的速度,似乎想打一个时间差。
以火炎防御会消耗指环的耐久,可闪躲也会拉长时间,让已经不堪重负的指环变得岌岌可危,饶是沢田纲吉的计算再如何精准,也敌不过早早等在最后的玛雷指环。
白兰势在必得般地冲沢田纲吉扬起眉头,玛雷指环上高精度的橙色宝石在火炎的衬托下不仅没有相形见绌,反而相辅相成,变得更加璀璨夺目,几乎将沢田纲吉的火炎完全压制住。
在火炎碰撞的刹那,沢田纲吉手上那枚已经算是罕见品的B级指环应声断裂,死气之炎瞬间黯然失色,白兰的脸上已经露出如胜利者般的笑容,仿佛能看到火炎将沢田纲吉和他身后昏迷的两人吞没,却不料沢田纲吉不躲不闪,拳头穿越白兰的火炎,径直将那如风中残烛般的火炎撞上玛雷指环。
“轰——”
巨大冲击力震得白兰连连后退,沢田纲吉也不禁倒退几步,舒张五指将彻底被烧成灰烬的指环扬掉,顺手又换上另一枚大空指环。
“没了戒指,你怎么还能维持死气之炎?”白兰扶着被震得几乎无法动弹的手臂,脸上终于忍不住浮现出一抹错愕。
“这还得感谢我的老师的恶趣味。”想起那些往事,沢田纲吉的声音不禁带了些笑意。
当年被死气弹戏耍的经历仿佛就在眼前,谁能想到十年后会成为他的底牌之一,能让沢田纲吉在失去指环后,仍然能短暂地维持一会死气之炎。
而这着实超乎了白兰的意料之外,需要首领出面解决的战斗极少,能逼得沢田纲吉不断更换指环进行战斗的场面更是绝无仅有,以至于从始至终,都没人知道沢田纲吉还有这样的能力。
“不过,这可是十年前,你能带来多少备用的戒指?”白兰又不禁笑,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深深的遗憾:“如果,你没有摧毁彭格列指环的话……”
“强大的力量落到错误的人手中,只会成为挥向世人的屠刀,你就是很好的例子,我从来不会后悔我那时的决定。”沢田纲吉淡然自若地回答道,视线一转,落在Gin身上,顿时忍不住蹙眉:“我不想伤害十年前的工藤新一,但是……”
且不说Gin本身就战力不俗,他对时机把握得极为精准,光是在一旁进行干扰,就能会让沢田纲吉在白兰面前束手束脚。
白兰说得没错,他从十年后而来,身上带着的备用戒指,可不多。
对付仅仅是用着工藤新一身体的Gin,还用不着火炎。
敌意明晃晃地对准了他,Gin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惧意,只是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枪,再度向沢田纲吉扣下扳机。
“砰砰!”
快速两枪,却被沢田纲吉闪身躲过,距离同时拉近,等Gin再扣下扳机时,沢田纲吉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砰!”
枪响,子弹却只擦过帽檐,沢田纲吉一记手刀劈下,Gin几乎条件反射般伸手来挡,却被他轻易地破开了防御。二人此刻的力量完全不是同一个水平,何况Gin本就拖着经历过撞击的身体又和赤井秀一缠斗了好一会,此时身体早已脆弱不堪,一丝细微的咔嚓声顿时响起,像是骨头应声断裂的声音,如果不是沢田纲吉本就收了三分力,恐怕能直接震碎他的骨头。
而沢田纲吉也不给Gin反应的时间,脚步旋动,借力又是一拳,完全不敢再与他硬碰硬的Gin已经想躲,身体却迟钝得难以及时做出反应,眼见就要被击中,炙热的火光忽然直冲沢田纲吉后背而去。
“唰——”
沢田纲吉瞬间调整方向,火炎点燃丝毫不惧地与白兰硬碰硬,最终竟又是以两两抵消收尾,指环在沢田纲吉指间裂开一条深深的沟壑,而白兰嘴角却噙着一丝鲜血。
要不是之前被打伤……
白兰脸色变化莫测,隐隐有了些许撤退之意:“果然,还是更想和拥有彭格列指环的你一战,不如就留到下次再分胜负吧。”
回应他的是沢田纲吉坚定的两个字:“做梦。”
他已经吃过太多手下留情的苦,怎么会在白兰身上犯同样的错误。
可白兰也不是真想和沢田纲吉达成一致,话音落下,人已经果断后撤,而Gin早就趁着白兰给他争取到的时间,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该追谁毋庸置疑,沢田纲吉毫不犹豫地向白兰的方向追去。
如果不是Gin非要对他出手,沢田纲吉也不想伤害他那具身体的主人,此时他既然要离开,沢田纲吉也不打算阻拦。
而就在林间再度归于寂静之时,一直躲在不远处的工藤新一,才急急忙忙地跑向赤井秀一和安室透身边。
工藤新一一直躲在这附近,只不过白兰和Gin都被沢田纲吉吸引了注意力,这才没有发现他,也只有当那两人离开以后,他才敢主动现身,将小心保存的药丸连忙喂进安室透嘴里。
旋即,工藤新一小心翼翼地背起昏迷的赤井秀一,向林子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