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兆鸿很庆幸自己当初的疯狂、大胆和勇敢,他拥有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他的宝贝女儿钟书鹤。
他亲身生下、亲力养育的孩子。
他爱女儿甚于一切,他曾发誓要做女儿最可靠的父亲,将世间一切美好都奉献给她。
对于女儿的事,他总是忍不住一想再想。
孩子刚满月,他就开始带着女儿上班工作出差,他希望女儿能耳濡目染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孩子会说话,他便开始不厌其烦地抱着她工作,他读文件给女儿听,他带女儿参观工厂,他让女儿参与他事业的方方面面。
他深知孩子终有一天要自立,密不透风的保护不是爱。
女儿不仅是他的珍宝,是他血脉的延续,更会是他事业的继承者。
书架上渐渐被育儿类书籍占满。
他爱孩子,但从不将她置于温室中溺爱,他小心翼翼地引导她,期待着有一天她长成参天大树,不惧风雨的侵袭。
但是,作为一个真正爱孩子的父亲,夜深人静,他依然忍不住担心。
尤其是年过三十五以后,身体机能肉眼可见的下降。
钟兆鸿开始害怕,害怕女儿还未长大,自己便已经老去。
他开始养生,规范自己的生活作息,戒烟戒酒,每天适量运动,处理工作时不再轻易发怒,保持心态的放松和宽容,饮食清淡。
那个时候他又想起了封情,孩子的母亲。
若是有一天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孩子至少还有母亲可以依靠。
可是,钟兆鸿却得知封情失踪了,他动用过各种方式找过封情,都没找到,只知道封情最后一次出现在2015年年底去南极旅行的轮渡上,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他不相信一个人就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尤其是封情。
于是他趁着封情失踪,她的公司因此股价大跌的时机,收购了封情公司的散股,一跃成为她公司的第一大股东,继续让各方关注封情的消息,在她常住的房子里安装监控,从每天都查看实时监控和监控存档以及各地送来的信息,到现在倦怠到只是每天随意看看实时监控。
就在他开始接受封情或许死在南极的时候,她又突然出现了,就像她当初突然消失时一样。
封情回来了!
还是以这样的姿态!
钟兆鸿心中振奋,忍不住握住拳头:“封情!”
“爸,爸爸!我们都想错了!”
钟书鹤满嘴泡沫冲进钟兆鸿的房间,看到没人,又像个炮仗一样冲到监控室。
嘭——地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
“爸爸,我们想错了。那个女人是神仙,她还能让爸爸生孩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她的孩子呢?她就是故意抛夫弃子的!”钟书鹤瞪着大眼睛看着钟兆鸿,眼中满是愤怒。
钟兆鸿握拳的手松开,女儿所说的这点是他忽略了的。
果然,人在面对巨大的未知时,很容易失去理智。
他端起水杯假装喝水,掩盖心里的慌乱,随后对女儿道:“宝贝,你先去漱口。冲掉嘴巴的泡沫我们再说。”
等钟书鹤再次回到监控室,钟兆鸿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爸爸,你昨天还帮她说话。但是我们都忘了,那个女人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不知道别人为她生了孩子呢!”钟书鹤进屋就靠在钟兆鸿的椅子边,她年纪小,又在自己父亲面前,更不会掩饰自己的失落。
钟兆鸿推开孩子,让她站直站好,盯着女儿的双眼道:“宝贝,你刚才提出来的点非常棒,就连爸爸都没想到。那你还记得爸爸以前教过你的么?遇到这种不确定的情况,要怎么解决?”
钟书鹤在钟兆鸿的正视下开始思考:“先假设。”
“很对。那我们要假设什么?”
钟书鹤拧眉,渐渐冷静下来,对于母亲这个身份的强烈情绪被她压下:“假设那个女人真的是神仙,反正不管是不是神仙,至少也是非人的超能力者。这样就应该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是那个女人是神仙却不知道我是她的女儿,那说明我不是她的女儿……”
“这不可能!”
钟兆鸿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假设可以去掉,你肯定是她的女儿,确定无疑。你出生不久我就拿你们的头发做过亲子鉴定。”
钟书鹤瞥了坚定的爸爸一眼,继续说道:“那就只剩下另外两种可能,一是那个女人是神仙却不知道我是她的女儿,说明那个女人并不想要我这个女儿,她只是假装不知道;后一种可能是神仙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全知全能,她真的不知道我是她的女儿。”
“宝贝觉得,两种可能性,最坏的是哪一种?”问出这个问题,钟兆鸿觉得自己太过残忍。
看女儿低着头,许久没有出声,钟兆鸿想让女儿不用回答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是第二种,爸爸。”
钟书鹤抬头看向面前的父亲,上前抱住他,轻声道:“她是全知全能的神,我是她的女儿,她不想认我。这是最坏的可能,爸爸。”
感觉到胸前的濡湿,钟兆鸿的眼睛也跟着湿润。
钟兆鸿很后悔,后悔自己以前太过笃定,他从未在孩子面前隐瞒过封情的存在,更不曾说过一句封情的不好,导致现在女儿对封情怀着雏鸟乳燕一般的感情。
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钟兆鸿心中惶恐。
面对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非人,再多的预设、再多的手段,都显得可笑。
从钟兆鸿怀里退出来,捕捉到爸爸眼底没有掩饰好的恐惧,钟书鹤朝他做个鬼脸,摇着手指道:“爸爸,你以前可是叮嘱过我,不可以过度沉溺在负面情绪中的,要以身作则哦。”
“小兔崽子,还教训起你老子来了!”钟兆鸿笑骂一声。
拉过一把椅子反坐着,将双臂支在椅背上,钟书鹤的脸放在臂弯道:“爸爸不用担心,抛开我对她预设的情感和偏见,现在再去回想昨天跟她的互动。我觉得可以排除第二个可能。”
“我感觉得到,她对我没有恶意,而且有一种别样的耐心。”
“她以前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好。假设她对任何人都这样有耐心。那在她不知道我是她的孩子的情况下,她对我没有恶意,不就是最好的消息么?”
钟兆鸿看着分析的头头是道的女儿,心中熨帖:“对,宝贝分析的很对。她对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最好的。”
“爸爸不能再监视她家了。这很危险。”钟书鹤从椅子上站起,用下巴点着桌面上的监控屏幕。
钟兆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立刻点头道:“只是她家里的监控,我们恐怕不好拆掉。”
钟书鹤走上前,小大人一样拍拍爸爸的肩膀道:“爸爸这是关心则乱。您那天晚上眼睛受伤,一定是因为她感觉到有人在监视她,她在惩罚你。但是,她对监控一定是不在意的,否则,监控就不可能一直存在。毕竟监控中的她并不是个老古董,反而对各种智能产品用得得心应手。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爸爸。”
“宝贝真是长大了!”
钟兆鸿一脸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顺着女儿的话说道:“说明她非常自信,她不怕被人知道她的异常和非人之处。所以,我们只要不再看家里的监控就好!”
“我要继续跟她接触。”
“不行!”听到女儿的话,钟兆鸿立即反对。
见女儿满脸疑惑,钟兆鸿再次申明:“爸爸不同意。以后你不能单独去找她,我会让人看紧你。”
“爸,你傻啦!即使她不是我妈,一个有神仙手段的人对我有好感,这是多么大的机遇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如果她是我妈却不知道有我这个孩子,那就更不需要担心了。”
“宝贝,爸爸不想让你冒险。她不是我们能利用的。”
“可是爸爸说过,巨大的利润面前,是值得冒风险的。”
“那爸爸也说过,面对自己完全未知的领域,不要轻易涉足。”
“那我们就这么放弃吗?这泼天的富贵就让给别人,毕竟,金子是藏不住的,到哪里都会发光,她这样没遮没掩的,早晚会被人发现的。”钟书鹤不甘心,哪怕她只有十岁,长年累月的继承人教导下,她也知道封情身上是能够颠覆世界的能量。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钟兆鸿按住女儿的肩膀:“宝贝,爸爸以前没有跟你说过,你很可能还有其他的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
“同母异父?”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我们都曾经跟你妈妈谈过恋爱。”
钟书鹤的新脑子特别好使,眼珠子一转便跟上了钟兆鸿的思路:“爸爸的意思是……”
“抛砖引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