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
钟书鹤被咳嗽呛得满脸涨红,她惊奇地看着面前这位陆家老头子。
不是吧不是吧!
她一个小孩子看过封情的情史后,都知道封情绝不可能看得上年纪大的。
毕竟那个女人谈过的男朋友个个都是年轻帅气的优质男,唯一一个比那个女人年纪大的就是她爸,但是她爸当时也是气质儒雅、风度翩翩,再加上,她爸那时候是商界新贵,对那个女人来说有身份地位的加成。
自己之前真是没说错,这个老家伙真的老糊涂了。
既然收到风声,知道那个女人不一般,却连个年轻孙子都舍不得,还要把自己那个四十多的老儿子推出去,真是醉了。
呵——
钟书鹤暗暗冷笑一声,想到那个女人听到有人要给她介绍老男人,她有点期待那个女人会做出什么反应。
“一定很好玩吧!哈哈——”
“什么事情一定很好玩?”封情的声音冷不丁地出现在钟书鹤耳边,她吓了一跳。
原来她跟书房的人告辞后,在楼梯上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身边并没有出现封情的身影,钟书鹤愤愤地嘟囔着:“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人吓人吓死人!您也不想我英年早逝吧!”
咕哝完,不等封情说话,又问:“您刚到?”
“对!”
封情在钟书鹤旁边现出身形,点了点头。
看着宴会厅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身边大变活人,钟书鹤就知道这又是什么神仙手段。
“这是我的一缕神识投影,准确地说,我的人还没到。”
“就是说现在这是你的3D投影?还是能够精准投放,防偷窥的3D投影。”
“哈哈哈——”封情被钟书鹤的描述逗得爽朗大笑,“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钟书鹤耸了耸肩,双手摊开,“反正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后悔的一定是别人。”
“拜拜,我去找朋友啦!”
封情微笑看着钟书鹤摆着手,融入朋友圈中,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女孩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看到一左一右站在钟书鹤身边的双胞胎姐妹,封情摇了摇头,这个小姑娘,嘴上说起自己就是那个女人,对着妹妹们,倒是认得快。
封情知道,钟书鹤跟双胞胎姐妹不一样。
双胞胎缺爱,因为田无野的职业关系,经常要集训,她们跟父亲也不常见面,对于母亲也是抱有一种期待和孺慕。但是,钟书鹤没有,她在钟兆鸿那里得到了完整而圆满的爱,她不缺爱,所以不会轻易认同自己。
换句话说,自己这个妈妈,还处在小姑娘的考察期,什么时候考察合格,什么时候才能走马上任。
当然,小姑娘心思鬼得很,心里的想法多着呢。
可不是田田和非非这两个纯洁小羊羔能比的。
宴会上,越往后,来人也就越重量级。
陆家邀请的人,一个不落悉数到场,包括几家远比陆家地位高得多的。京城宋家、魔都徐家、临安方家都来了。
三家各自成一个小圈子,宋祁身边不断有人上前打招呼、敬酒,比陆家长子身边热闹太多。
来敬酒的人都被宋祁的特助挡下,渐渐地,大家也看出来,这位宋家掌权人今天心情不佳,不想喝酒。
他一直端着酒杯,目光注视着宴会厅的大门。
宋家的大本营一直在京城,他们得到的消息远比其他人家要多得多。
宋祁握紧酒杯,封情,是你么?名字、地点、失踪八年,都对得上。
宋祁的目光扫过钟书鹤姐妹三人,她们是你的女儿,那思思呢?思思也是你的女儿对不对?对!思思!你还没有见过我们的女儿。
宋祁终于想起自己带来的女儿,他招来特助,对他低声道:“思思呢?去把她叫过来,就说……就说我要带她见她的母亲。”
特助心中一惊,低头答应,迈开步伐跑出去找宋思思。
宋思思正默然地走在陆家老宅,她迷路了。
刚才她出去上个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被一个侍应生拉到后厨,好不容易解释清楚,自己不是这里工作的侍应生,出来后便迷路了。
宋思思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藏蓝色西装套装,确实跟今天女侍应生的衣服很像。
踢了踢脚下的鹅卵石,宋思思抬头看向远处的灯火通明。
她知道绚丽的灯光处就是宴会厅,但是她就是走不过去,连走两条路,都是被封上的死路。
真不知道宋祁带自己出来做什么,像以前一样,把自己这个污点遗忘在角落里不好么!
“呵,这次只是被忘在别人家的角落而已!宋思思,你不是早就习惯了么!”宋思思仰着头,眼泪顺着消瘦的脸颊淌下。
恶狠狠地擦着眼泪,眼泪越擦越多,“骗人的,到底是谁说的,想哭的时候抬头看天空,眼泪就不会掉下来的!骗人!骗子!骗子!骗子!”
“既然不爱,为什么要生下我!”
这最后一句,宋思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出来,生理意义上的父母——不负责任的爹,从未谋面的妈,化在她口中,被她怒吼着,一口一口嚼成碎渣。
灯光寂寂无声,远处宴会厅隐隐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
四面八方的灯光将宋思思的影子照成一朵花,她的身体瘦长,像是停在花心颤抖的蜻蜓,孤单又落寞。
“喂!你去推点吃的喝的,送到负一层的游戏厅。”
颐气指使的声音传进宋思思的耳中,宋思思抬头望去,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孩指着自己,一脸不耐烦。
这个男孩宋思思认识,是宋家大伯的小儿子,宋平安。
宋思思是宋家身份尊贵的透明人,尊贵在她是宋家掌权人宋祁唯一的孩子,透明在宋祁这个亲爹常年对她不闻不问,又间歇性歇斯底里。
所以,在宋家,没人敢明着欺负她。
宋家那些人只是暗搓搓地指使她、排斥她、孤立她又嘲讽她、无视她。
就像她明明有名字,她叫宋思思,可是那些人只会叫她“喂”。
她对这个世界早就厌倦了,平日里总是任由他们推着走,他们指使她做,她就去做,反正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但是今天,此时此刻,她不想动,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安安静静地蹲在这里。
“滚!”
“宋思思,你活腻了是吧!”男孩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宋思思继续蹲着,扯着嘴角嗤笑:“你又不敢真的上来打我,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
“你踏马……”
男孩骂骂咧咧,其他人连忙拉住他道:“哎,宋少。她是谁啊!敢这么跟你说话。”
男孩还真的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打宋思思,他顺着别人拉扯的力道停住动作,脸上满是嘲讽,“呵,她啊,你们还不知道吧!她是我小叔的私生女!”
“什么!她就是宋总的私生女?”
“别说,长得是跟宋总挺像的。”
“说起来,宋总还没带她出来过诶!”
“诶诶诶,我刚刚好像看到她在哭诶!你们看她的脸,好搞笑,一道一道的,嘿嘿……”
“她也太搞笑了吧,参加宴会穿一套侍应生的衣服来。”
“她不去前面宴会厅,在这里蹲着干嘛!”
“还能干嘛,我小叔从来不会带她出席这种正式宴会,至今都没对外承认过她的身份,她自己偷偷跟来,迷路了呗!”男孩翻着白眼,享受着被众星拱月的感觉,“说她是私生女那都是说的好听的,你们知道外面怎么说的么,都说她是母不详的杂种,啊——”
男孩惨叫一声,伸手往剧痛的头上一摸,满手都是鲜红的血。
转头看见宋思思正咧嘴看着自己,她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鹅卵石,鹅卵石上沾着血丝。
“宋思思,你这个杂种,你敢打我!”
“打得就是你,杂种骂谁呢!”
宋思思又往男孩头上砸去,这次砸到他的额头,男孩脸上脖子上都是血,站在原地身形踉跄,眼前金星直冒。
其他人都被宋思思这一言不合就开瓢的行为吓住,一个个像木头一样,待在原地不敢动。
“宋、宋思思,你给我等着!我去告诉小叔,我这就去告诉小叔!哎哟,我的脑袋、我的头好晕!你们,你们快扶我去宴会厅,我要去找我小叔。小叔、小叔,宋思思打我,她想杀我!”男孩摇摇晃晃地伸着手,又嚎又叫,他身边的小伙伴连忙扶住他,一群人连扶带抱地将人往宴会厅带。
宋思思丢掉手里的鹅卵石,慢悠悠地跟在众人后面。
一群孩子回头,看见面无表情、阴魂不散的宋思思,不由得走得更快。
宴会厅中,老管家趴在陆老爷子耳边低语两句。
陆老爷子朝围在身边的人歉意笑笑:“诸位,失陪。我出去迎一迎贵客!”
说完,老管家推着老爷子的轮椅往厅外而去。
被撇在原地的众人面面相觑。
“谁啊,这么大排场,要老爷子亲自迎接?”
“宋家、徐家、方家的人都在场啊!”
“靓妹儿,别怪我没提醒你,赶紧跟上!”
“怎么了?还有,别叫我靓妹儿。”
“你个傻蛋,没看宋徐陆方几家都迎出去了么?来的这位能是一般人么!”
梁媚抬头一看,果然看见宋祁、徐友松、方朋慧和陆老爷子都出了宴会厅,她感激地握住老友的手,晃了又晃:“明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姐。”
“行了,别贫了,走快点。”
话音落地,明雯就见方才还熙熙攘攘的宴会厅变得空落落的,显然在场的都不是笨蛋,大家眼明心亮,都能猜到来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