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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可有话带回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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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服了解痛的药,王莽身上却无甚力气,挣扎不过,轻易便被人拖出老远去。

远离驿置灯火后,那人终于放开王莽。王莽回头一看,又是大吃一惊。

“侯爷恕罪!”班稚单膝跪地,向王莽拱手,“为免打草惊蛇,冒犯侯爷实非得以。”

“班校尉何故在此?家中老幼……”王莽不免焦急。

班稚连忙掏出御赐的“锦衣卫”腰牌道:“老夫人与小公子都好,侯爷放心。我等奉旨追访侯爷下落,听闻侯爷平安就国,原打算回京复命,却碰巧与这伙人遭遇,觉其十分可疑。侯爷亦在查这伙人?可知其来历?”

这伙人?王莽心道,这伙人衣轻乘肥、排场阔绰,看似广陵王派来护送刘度归国的人马。可若当真如此,班稚又有何必要暗中追查?于是他谨慎摇了摇头:“我尾随新都国相孔休至此,此前从未见过‘这伙人’。”

班稚偏头作疑:“新都国相亦牵连其中?这便奇了。这伙人扮作广陵客商,沿途商货丝绸珠宝,财物颇丰;我等乔装成镖行武师与其搭话,他们却将广陵王二公子说成是自家愚痴少主……可这刘度原应死在长陵之大火中,如何竟逃出生天,还在此装疯卖傻?”

王莽背手沉吟片刻,抬头道:“你怎知他们‘扮作’客商?未若真是客商。刘度亦如丝绸珠宝,是他们欲与广陵王交易的‘货物’。”

班稚挠头不解,王莽又道:“班校尉不信,拿住孔休一问便知。”

两拨人遂合成一股,于驿置回城必经之路上埋伏。夜半时分,孔休喝得酒酣耳热,骑一匹老驴,正晃脑哼着曲儿,便被路旁冲出的武士们拿下。

王莽提灯亮明身份,怒斥他“勾结宗室、鬻国谋私”,孔休自是嚎啕含冤,再不敢隐瞒。原来,这伙人常年往来长安广陵之间,沿途与各地王侯富户通货卖卖,每年早春时节必定路过南阳,故而与孔家相熟交好。孔休手中那些极乐草,便是自他们处货得。

“那姓秦的求臣引介他拜会侯爷,臣正欲往侯爷府中启禀,不承想……”孔休酒醒吓出一头暴汗,看样儿不像作假。

王莽道:“你同那姓秦的约在哪一日?”

“明日,就明日午后!”

“好。明日若无人来府上拜见,休怪本侯不念旧情!”王莽丢下一句威吓,便将孔休交予班稚手下看管起来。

次日过午,果有几名商贾模样的男子上门求见。王莽早设下鸿门宴,待那秦巳寒暄奉承话毕,便径直问道:“听闻此番你家少主亦同行游历,可否带来一见?”

秦巳立时变色,忙说:“少主愚顽失智,唯恐冒犯侯爷,不便见人,恕罪,恕罪。”

一旁班稚抽刀喝道:“大胆逆贼!你可知那‘少主’是谁?你私藏逆贼余党,意欲何为?”随机亮出天子令牌,喝令左右将秦家几人拿下。

商人无甚气节,见着刑具便一股脑儿招了。审了不到半日,便内情毕露,便将有关刘度的一切,尽数交代出来。

秦巳坚称刘度是他们“捡到”的。长陵事发后,秦家见时局微妙,便匆忙收拾了车马,提前自长安启程回乡。过灞桥后,在镇上歇脚时,遇见两帮乞者殴斗,拦住去路。

时事艰难,流民随处可见,秦家不以为异,亦不愿招惹,便远远停驻路边静待风平。秦巳观看良久,发现两帮人争夺的并非财物吃食,而是一个身披锁甲的人。

锁甲金光闪闪,在一群褴褛中分外显眼。秦巳发起善心,招来手下道:“你去喊一声,‘此非金甲’,叫他们别争了。”

手下笑道:“公见惯了金银,不知铜铁亦能换钱。”秦巳怎会不知铜也值钱,是见那披甲之人面目白净,心生怜悯,欲施些小钱,救下他来。

秦巳挥挥手,命手下拿两袋铜板,倾倒在路边。乞者闻声一拥而上,将那披甲之人撇在一旁。手下将其带来秦巳面前,秦巳伸手拂去他额顶碎发,却被那张俊美的脸惊得“啊呀”一声。

这人岂非秦家座上贵宾、广陵王二公子刘度?!

秦巳将他带上马车,待要问他因何流落至此,却见他已痴傻失语,只是呵呵傻笑,什么也说不出。上回听到刘度消息,是他被选为侍中、荣膺天子近臣,如今却失智沦落道边,秦巳猜想禁中生变,是故不敢声张。

因秦家世代受广陵王府庇护扶持,秦巳不忍见恩人落难,便谎称他为少主,欲将他带回广陵,助其父子团聚。

审到此处,班稚拍案喝道:“休得避重就轻、空口扯闲!刘度与河间王同谋忤逆,现下阴谋败露,分明装疯躲避天威。尔等助其藏匿,与反贼同罪!”

秦巳闻言颤栗软倒,口乎冤枉不迭:“小人一介游商,不知朝中大事,若早知二公子实为逆贼,必以绳缚之献于官家!”

班稚不听他狡辩,做势要上大刑,这一下竟诈出不少密辛。依秦巳所言,刘度虽为广陵王次子,却自来志向远大。他长兄刘昇天生愚鲁,空有世子之名,却是个不能主事的;广陵王有意栽培刘度,以期其兄弟相助,将来辅佐刘昇治国。

可刘度自视才貌出众、眼高于顶,看不上广陵国弹丸之地,反而一心攀附那些在朝中出仕的叔伯。三年前,听闻叔父刘忱当上司隶校尉、实权在握,刘度便抛妻弃子,只身往京里投奔。叔侄俩使了不少金银打通门路,一来二去,倒真叫他得偿所愿,爬上枝头。

灞桥救下刘度后,秦巳也曾疑心他佯痴避祸,便几次将其灌得烂醉,派各样男女往他房中试探套话,皆未看出破绽。

“他酒后只是哭泣,不能人事,偶尔吐出几个字,‘子骏子骏’,不知所谓,此外一无所得。”秦巳说到此处,在暗处督审的王莽眉头一拧,示意班稚到此为止。

商人一心求财,搭上身家性命参与谋反确无必要,因而王莽判断姓秦的并非河间王一党,转天便将他们放出。秦巳十分乖觉,回到驿置立即将刘度五花大绑,送来新都侯府,还额外附赠一匣极品成色的极乐草,以谢侯爷明察。

王莽见着这草药,记起且有这一出,当下又命人传秦巳来见,问他两年前可曾在京中将此物货于淳于长。秦巳却道,二公子三年前已施下重金、与他们约定,除二公子外,极乐草不得再售于他人;孔休手里那些,乃多年前为其父所购之陈货。

“如今二公子既已失智不醒,小人思量,将此物转赠侯爷不算违约?”秦巳颇识时务,不吝做个顺水人情。

送走秦巳后,王莽不免心下凛然。刘度在天子面前佯装不知淳于长下药害人,实则淳于长手中淫药正是源自他手!此人狼贪虎视、城府深沉,淳于长设计摆布天子、搅动朝中暗流一事,恐怕与他脱不了干系。

故而几日后,班稚回宫复命前,询问王莽是否可将刘度带回京中、交由刘子骏管照。王莽却道,眼下尚无法排除其佯癫装傻的嫌疑,不能放虎归山,将他关在新都侯府内最为稳妥。

班稚率队开拔前,屏退左右来到王莽面前,神情略显尴尬道:“侯爷可有话带回未央?天子若问起来,我怕不好交代。”

不提还好,一提天子,王莽顿觉喉头收紧、胸口发闷,僵了半晌,终于憋出一句:“没有。”

班稚瞪眼等了许久,只等到这两个字一时错愕,继而又抓耳挠腮,焦急起来:“欸,我当侯爷你……嗐,好歹道声‘平安’不是?”

王莽冷冷道:“人盼我死,我何必‘平安’?”

“欸,侯爷这话……”班稚扑撸自个儿后脑,咧嘴干笑道,“我阿姊说,他不知竟有人敢害你,原是为放你一马……”

王莽心口一酸,暗忖道,他不知?他不知我出城即是送死,正如他不知阿兄赤身跪在雪里会死一样!

“你办你的差,休管他人闲事。”王莽沉声回了一句,呛得班稚满面通红,只得拱手行礼、上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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