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淇淡淡地说：“可能大家都忘了。”
纪律性格算不上讨喜，完全是凭着好看皮囊赢得一众女生青睐。男生嫉妒心通常也很可怕，表面玩得好，等对方犯错便会落井下石。
他受老师喜欢，所以他不会惩罚，听起来是对其它学生不平等。数学课，纪律和一个同学一起迟到，老师只训了那个同学。
汤淇当然觉得不公平，但不会嫉恨。那些所有的条件是纪律本身自有的，他因为努力学习才成绩好，因为成绩好才会被老师宽容对待。
到了一家川菜馆，汤淇和陆荣荣坐在窗边。两人点好了菜，用热水烫餐具。汤淇把水倒进了杯子里：“今天不是周三吗，你怎么能休假？”
“不跟你说了，我们公司有月经假期三天。”
汤淇语气坚定：“你老板肯定是女的。”
陆荣荣摆好筷子，“才不是呢，老板是个男生，但我没见过，只知道外号叫瓶总，花瓶的瓶。”
“瓶总？”
“好像是因为长得很帅。小道消息啊，不确定真假。当年公司刚成立，老板就是靠着美色拉来了很多赞助，然后才让动漫成功上线。”
得好看到啥样才能拉赞助。
汤淇是不相信的。依据她在职场多年经验来说，肯定是那位瓶总眼光比较独到而且个人能力也强，所以才会被投资方青睐。
“还有这一说？”
“也可能是编的，你也知道上班心情不怎么好的时候就喜欢讨论上司八卦。虽然我没见过老板，但是我听说他在留学期间谈过好几个女朋友，其中一个还生了孩子。他没养，偷摸回国了，孩他妈和孩子都在国外。”
“你不要觉得是我编瞎话，这可都是我亲耳听说的。留学圈很乱的，搞出来个孩子纯属正常。”
听完后，汤淇只觉得可笑。这世界不会存在如此荒唐的事。
孩子生了，孩子他爸竟然不在乎，可能不是儿子？听说有钱人都比较重男轻女。她反驳：“亲耳听说，又不是亲眼所见。”
陆荣荣直起身子，直呼道：“要是让我亲眼看到那还得了，两个小情侣在一旁造小人，我算什么？导演？”
已婚的就是不一样，说是荤话是面不改色，根本不藏着掖着。现如今汤淇虽然也已婚，但还没经历过，所以她没那么放开。
不能再纠结这个私人话题了，不然被人听到会误会，以为她们是什么特殊职业的女人。
关系户就是方便，汤淇突发想起一部动漫：“你最近在忙什么？《暗影猎人》有准备出第四季吗？”
“不知道耶，不是我们组负责的。不过也快了，前年第三季结束的时候说过今年出第四季，应该年关左右？”
“再不出，我都可以和我孩子一起看大结局了。”汤淇没想那么多，只是随口吐槽更新缓慢。
“你哪来的孩子？老公都没。”
“夸张，懂不懂？”
陆荣荣摇摇头：“不懂。”
“前几天《九重天》的作者鱼树来我们公司了，我专门跑到楼下要了签名。我以为是戴着眼镜的宅女，没想到是个很漂亮的小姐姐。”
“是吗？”汤淇不感兴趣，那动漫她没看。
“真的超级漂亮，跟西游记里的女儿国国王一样的圆脸大眼睛。”
“碰瓷。”
“我没和她拍照，不然肯定给你看。”
点的菜上了，汤淇和陆荣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饭吃了很少，一直在说话了，聊着聊着又说到了曹诗茵。
“你真不打算和她见面啊，说不定过几天她又钻到深山老林，你想见都见不着。”
“不是见面了？”汤淇出声狡辩完，又底气不足地补充，“只是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
陆荣荣：“你和那个纪律见面说什么，你就和她说什么呗。”
“好久不见？”
“然后呢？”
然后结婚了。
我当然不能和曹诗茵结婚啊，名不正言不顺的，开口说话都费劲，跟小鸡碰到老鹰似的。
“没有然后了。”
“那你先说好久不见，如果她也说好久不见，你就顺着聊一聊她的工作和生活。每次她跟我说起工作都滔滔不绝，你问肯定也有好多话要说。”
“咱两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了！！”陆荣荣拔高声调，为自己力辩，“虽然我认识她的晚，但这些年来我两一直关系特别好，是你！你和她特别不好。”
汤淇幽幽地说：“以前挺好的。”
“你还知道以前挺好。不知道你们毕业发生了什么。是她撕了你的高考答题卡，还是你撕了她高考答题卡，至于这么多年都不联系吗？”
其实用很简单的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吵了一架。
原因——汤淇也想不起来，隐约记得不足轻重的事。再加上临近考试心情巨崩溃，一点就炸了。
“她不也没联系我吗？”
“你和她比？”一下子火大了，陆荣荣出言维护曹诗茵，“她常年在深山老林、戈壁沙漠工作，想联系你手机都没信号。发个短信发到一半失败了，打个视频人卡成PPT，怎么联系你？”
“她都把我删了吧，我怎么发。”
“你给她发信息了？你怎么知道她把你删了。”
“没，就是觉得。”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肯定没删你，以我性命担保。”
汤淇还是觉得曹诗茵把自己删了，她人没那么大度。
“等着自刎吧。”
吃完饭，陆荣荣需要负责把汤淇安全送回家。她在手机上设置好目的地，地图开始语音导航。
汤淇：“我搬家了。”
“什么？”
“我搬家了。”又重复一遍。
陆荣荣一惊一乍，眉毛翘着，一股脑地发问：“怎么没跟我说，什么时候搬的？搬到哪里了？自己一个人住吗？”
汤淇把地址传给陆荣荣：“这里。”
“这小区的房价还挺贵的，看房前还得验资。”陆荣荣和丈夫去年才买了新房，对房价格外敏感。她问：“怎么突然搬出来了？”
额......对陆荣荣当然也不能说实话，她就是个大喇叭。她知道了，全世界都知道了。而且现在感情也特别不稳定，所以不能说。
“想一个人住。”
“还以为你妈又催婚，烦的不行才搬出来。”
“催归催，如果硬要选一个，结婚还是和他们一起住，我妈肯定选和他们一起住。她巴不得我一辈子都活在眼皮底下，我咳嗽一声都得被听到。”
“多正常啊。”陆荣荣说，“你高一，经常上到一半，叔叔阿姨还来给你送东西。”
两人没再说话，车里放着流行乐。
车到小区门口停下，汤淇提着包：“你回去小心点。”然后开门下车，顺手甩上门。
她从车头前绕过，陆荣荣降下车窗，喊道：“要是想好了，记得告诉我，我好约曹诗茵吃饭。”
汤淇停下脚步，蹙着秀眉回头。陆荣荣笑得温和，看样子真的想让自己和曹诗茵和好。但这毕竟是她的事，外人参与再多，还是得跟心走。
下次再说好了，她没应声，转过身随意地挥了挥手。
影子从一个路灯跳到另一个路灯下，哗啦啦的树叶声让她的心莫名杂乱，怎么也清净不下，就想到了曹诗茵对自己的好。
她们认识好多年了。
就算十八岁后没再联系，汤淇也可以说认识她的时间比生命的一半还要长。
她是一个很挑剔很怕麻烦的人，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她讨厌别人对抱怨，但又经常对曹诗茵抱怨。
每次汤淇有事，曹诗茵会忙前忙后，把她的事当成自己的事，甚至比自己事还重要。
她们两个除了一起长大，无论是性格还是爱好审美完全不同。可就是这样迥异的两个人却成了朋友
想着想着，汤淇往前多走了一些路，超出要去的那栋楼。她思绪飘回来，突然记不起自己住那栋楼了。
“是四还是五栋来着？”她转过身往回走，唯一确定是这条路。
等看到那栋楼，汤淇认出来了。五号数字上面的灯要比其它的亮一些，而且是偏白光。
穿过一楼大堂，她站在电梯前按上楼。楼层数字在往下走，汤淇打开手机随便翻看。
电梯门开了，她低头进去，眼睛纹丝不动地盯着手机，只是用余光丈量自己的位置，不至于被电梯空隙绊倒。
按下十六后，电梯一点点关上，快关上的时候又突然打开。汤淇疑惑抬头，心里正想骂哪个神经病，接着便看到了纪律的脸。
他意外地没穿正装，一身黑，生人勿近的冷。瞧见他嘴角的笑扬起来，汤淇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退，站在角落里。
太尴尬了！！
不知道怎么打招呼，装不认识。
汤淇和纪律的关系应该是世界上最最最亲密的了，但就是不熟。两者相排斥便是最难应付的场面。
她虽然装不熟了，但视线却一直追随纪律。瞧见他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几眼才按下电梯楼层。心里的鼓响个不停，略显慌乱地抓抓头发。
从上到下的窥视。
宽松衣服穿在身上倒显得比穿西装清瘦许多。右腿向前挪了一点，微微屈膝。双手插兜，脖子活动了两下，又恢复了一动不动的人形立牌。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纪律抬腿出去，汤淇跟在身后。看着他拿钥匙，看着他插进钥匙转动，然后门开了。
他进去，还想顺手把门带上。
汤淇身体连忙堵在门口，手用力抓着把手。
纪律无辜地笑了笑：“怎么了？”
他故意的！
他一定是故意的！
汤淇望着他，笃定地说：“我要进去！”
“你要进去？”见汤淇点点头，纪律默了几秒，问道，“你认识我吗？”
什么问题？
我不认识你，我大晚上去你家，我脑子有病！！
汤淇怔怔地回答：“纪律啊。”
“哦~。”语调有意拖长，很欠揍的反应，让人抓狂又无奈。他接着又笑问，“纪律家也是你家？”
你就是故意的！！！
汤淇觉得被戏耍了，心里堵着气，转身就要离开，纪律手疾眼快地抓住她的胳膊，打趣道：“这就生气了啊~。”
就是生气了，怎么样？和你结婚，还不允许我生气了！管的别太宽，我不要回你，你才是小气鬼！！
吊带外穿的针织衫本来就松松地挂在肩上，经过方才的一番动作，流畅地滑下来盖着纪律的手。
棕色长卷发披散在身后，圆润白净的肩头一览无余。两人僵持着，暗黄色的灯光下，气息浮动。
看起来像纨绔子弟调戏貌美女孩。
汤淇若无其事地拉了拉衣服，然后回头不悦地盯着纪律。
“纪律家就是你家。”纪律稍微用了点力，汤淇身形一晃，眼看要往他身上歪倒。好在最后稳住了，但两人距离也因此更靠近了。他趁热打铁继，“不进来？不进来我和你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