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国庆假期以光速流逝。
游湖之后的一天他们又花了半天下午逛了七时公园,七时公园的面积大得有点超过傅景明的想象,怪不得时雨说四季都能在里面看到时令鲜花。
公园里的花树和花草基本都是露天地栽,在初秋里也是一片生机,月季还在开,就是数量和种类比不上春天,这个季节最值得观赏的是桂花。
金桂和银桂混着种在一起,成片成片出现在公园的每一个角落,空气里被桂花酸甜的香气挤满。-=
那天下午,傅景明在公园整整走了三个小时,还是抄近路的情况下,等回了家之后他感觉自己已经被桂花腌入味了,客厅里插在花瓶里的三只荷花的清香与之一比,几乎成了无味。
假期最后一天晚上,傅景明收拾好书包决定早点睡,明天返校,他还有点紧张。
上半个月的课,歇了二十多天,和同学建立起的那点子微薄情谊估计都已经淡没了。
班上的人他本来就没认全,现在也就记得叶茂茂几个玩得熟的。
十点多的时候,赵元年给他发了条微信,提醒他明天上学的事。
傅景明握着手机看了半天,他看上去像那种呆瓜吗?
赵元年又发了一条:“题明天再做也行,今晚早点睡。”
傅景明回了一条:“倒也没有那么好学。”
也就那一天晚上因为太兴奋才熬夜学了会儿。
附上一张已经熄灯后房间里一片黑暗的照片。
赵元年:明天见。
傅景明发了个ok的手势。
自从游湖五人交底之后,事情虽然没有得到任何解决,但是彼此心里都轻松了许多。
因为分享了秘密,所以几个人的感情更亲近了一些,赵元年他们偶尔也会提起傅知遇,不会像以前那样刻意避之不谈,傅景明也会顺势吐槽几句应云。
一来一回之间,傅景明整个人越来越轻松,虽然他觉得自己不算在意那档子破事,但是有机会和别人聊吧聊吧,确实有利于他身心健康。
睡得早醒得也早,花十分钟洗漱好后,傅景明估摸着赵元年还没醒,就自己在家先背了会儿单词v。
现在天气还算暖和,只要不熬夜,早起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到了冬天就不行了,冬天起床和出门对他来说就是巨大的折磨,迟到的次数也是直线上升。
不过今年冬天应该会好很多,樟乡比金城暖很多,而且就算他起不来,楼下还有四个监工会来薅他的。
傅景明下楼的时候,监工一号刚起床,顶着四处纷飞的头发,倒豆浆的时候都恨不得闭上眼睛再睡两秒。
傅景明帮他摆碗:“你怎么困?让我别熬夜自己偷偷卷学习呢?”
赵元年闭着眼睛说:“每天这么早起来能不困吗?”
傅景明说:“我还以为你不困呢,天天起床给这么多人做早饭。”
赵元年说:“顺手的事,也不费多长时间。”
对赵元年说确实不算费时间,他严格按照自己熟悉的动线来,前后也就是二十多分钟。
但是如果不做早饭的话,十分钟就能出门,傅景明挺佩服他的,每天还做这么一份早点生意。
傅景明进五班的时候,教室里人已经坐满了,齐顺站在讲台上等他,吓得他以为自己这么早就开始迟到了。
一看墙上的时间,还有五分钟才上早读,不挺早的吗。
齐顺用他圆润好气色的脸十分慈祥地笑着:“欢迎我们的小英雄回班!”
从门后走出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排开,举着礼花毫无默契地砰砰两声朝天花板拧开,彩色的碎片立刻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
透过纷飞的彩纸,傅景明看到许晋和叶茂茂一人一边举着横幅向他走来:“热烈欢迎五班小英雄:傅景明”。
从后门绕进来的沈菀从书包里掏出一面锦旗,唰一下展开,上书:“侠肝义胆见义勇为”。
齐顺从讲台桌子的抽屉里抽出一串颜色鲜艳得有些恶俗的塑料花串,套到了傅景明的脖子上。
在全班热烈的掌声中,傅景明突然共情了开学那天,在小胡一把挂横幅的赵元年,他现在也想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特丢人。
丢人的点不在于五班给他准备的一切,而是他虽见义勇为但战斗力太渣还靠被救人摇人回来救他,实在是与英雄两个字不沾边。
对自己前些年没有精修武艺的后悔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早读的时候,叶茂茂悄摸回头找他聊天。
许久不见,他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但是鉴于要考虑到语文老师的面子,只挑了一些重点。
花是齐顺自己掏钱买了带来的,锦旗是沈菀准备的,至于横幅,花的是班费。
叶茂茂指着曹轲说:“你都不知道,那么抠的曹珂居然会主动提出用班费给你做横幅,真是人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铁公鸡也开始拔毛了。”
曹珂是班里的第二任生活委员,第一任是花钱不知道节制的熊大宝,不到半学期就把一年的班费霍霍完了,买东西不晓得还价,还专挑贵的买。
勤俭持家的曹珂在此危急之际主动请缨,接过来财务总管的重任,自此五班过上了扣扣嗖嗖的生活,能借就不租,能租就不买,买了用完还得卖,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运动会的水瓶都得回收利用。
五班同学苦不堪言,五班头目齐顺欣慰至极,宣布此后班级账目一律由曹珂经手,许晋作为班长辅助,主要是反馈财政紧缩压力下五班人的意见。
叶茂茂疯狂摇着曹珂说:“你为什么只听晋儿的话,他说买什么就行,我让你采购点东西就难如登天。”
曹珂一把推开他:“谁让你买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傅景明觉得那条横幅也挺没用的,班费白花了。
但是他一边这样想,一边将横幅和锦旗都叠好放进了书包,还有那串丑得清新脱俗的假花。
这次回校之后,傅景明的学习情绪不如刚开学那段时间,早读晚自习总是想要找赵元年讲小话,上课也会传纸条下五子棋,注意力明显不集中。
赵元年发现了不对劲,周五俩人围着操场散步的时候,提了一嘴。
傅景明不太在意地说:“正常,我的热情是逐渐下跌的。”
赵元年问:“你不是要考回金城吗?”
这样的学习状态,考回金城难度有些高。
傅景明说:“对啊,是要回去啊。没事,我有自己的节奏,等到期中考试就好了,一般考试前我学习状态也比较好。”
学习这事对于傅景明来说不算难事,他愿意学的时候就会学得很专注,不乐意学的时候就会短暂摆烂一下。
和佟翔那种狠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给人营造一种,你看我学得多努力的人,完全反着来。
说到这个,叶茂茂看来是下定决心要考第一了,至少得是班级第一,现在上课都不和曹珂下五子棋了,晚饭的那一点时间也是去食堂吃完饭就开始背书,晚自习一个人刷题刷得风生水起。
有些时候傅景明在座位上放空自己,看见闷头学习的叶茂茂,也忍不住打开书本开始学,曹珂也是,佟翔大概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带起了五班一小片学习之风。
赵元年不怎么学。
他不像沈菀和时雨,比较排斥学习,赵元年对于学习的态度比较模糊,上课也听,每天作业也自己写,就是态度不算热烈。
对于周边人在学习时刻的打扰,他都无所谓,甚至能立刻停下来去干别的事,下五子棋也好,传纸条也罢,感觉学习才是他没事干的时候才会做的事情。
俩人围着操场跑了一圈,又换成走了,听着身边有些沉重的呼吸声,赵元年说:“你这身体也太差了,等上了高三哪撑得住。“
学习学到最后其实就是在拼身体,谁的身体素质好,续航能力强,就能更稳,这个道理傅景明亲身体会过。
初三的时候,本来一直能考进年级前十,后来乍暖还寒时候,着了几次凉,加上春天流感多发,他一次也没躲掉,整日昏昏沉沉,咳嗽流鼻涕,几次联考排名持续下跌,最后都已经到五十名开外了。
好在五月天暖之后,傅景明身体恢复,抓紧又学了一个多月,中考成绩才回去了一点,不过也比最初低了十来名。
高考比中考更为关键。傅景明想回金城的意愿又比较强烈,有些时候他也担心自己这副虚弱的身体是否能撑起他的野心。
赵元年制定了严格的锻炼计划,每天至少保证来操场跑一圈,等能适应一圈的强度之后,可以半圈半圈地加。
傅景明不太愿意,他不喜欢跑步,跑完五脏六腑都难受,嗓子也疼,影响他晚自习讲八卦。
但是要参加校运动会的赵元年,每次来操场训练都要把他带上,对方出于好意,傅景明也不好甩脸子。
按照一中往年的惯例,十一月初是期中考试,考完试就是中小学生最期待的运动会。
傅景明以前在金城时候,运动会开在期中考试之前,基本开完就要收拾收拾期中考试了,搞得人心惶惶不敢放松玩。
与之对比,一中的一切安排都特人性化,先把期中考试这场大难关熬过,接下来就能自由自在光明正大玩几天。
期中考试前一个星期,傅景明已经进化到能顺利跑完600米了,虽然还是喘,但至少不会有想吐的感觉。
叶茂茂和许晋他们在运动会有项目的人,基本每天都会抽点时间来操场练一下。
傅景明本来以为叶茂茂不会参加项目,或者报个名不会来训练,毕竟他现在都把篮球戒了,只有周五体育课才会玩一会儿,下了课也不做停留,直接回家。
这份对于学习的热情被齐顺敏锐地捕捉到了,好几次晚自习都悄无声息地站在叶茂茂旁边,一脸欣慰地看他做题,像个监工。
傅景明跑完自己的那份,晃晃悠悠放松的时候,会留在操场上看他们训练。
考试在即,他又恢复了学习状态,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学,学到半夜眼皮都掀不开才歇。
转校、理转文,住院半个月三重buff下,他只恍惚了一个星期,就感受到了再不抓紧学可能真得完蛋的危机感。
晚饭后这点运动时间是一天中唯一的放风时刻
五班参加项目的人特别多,多得超标,只能选拔,一中规定每班参加比赛的人不能超过20人,每人只能参加一个项目,4*100接力赛除外。
傅景明高一的时候都是班主任抓人上场比赛,哪见过一中这种卡人数项目的硬性规定。
但是每当看见操场越来越多提前来练习的人群时,他就觉得校规之所以存在,铁定是有前车之鉴。
他思考再三,还是问了身旁拉伸的叶茂茂一句:“咱们学校参加运动会赢了是给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