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楼一层,老鸨看着云沧手中那个红玉冠,咽了口唾沫。
云沧皮肤白,衬得这个红玉冠更加艳丽夺目。红玉冠通体晶莹剔透,不染一丝杂质,却并不显薄脆,反而更能透出玉质的醇厚。
云沧:“赎她,够吗?”
老鸨看着眼前的红玉冠,差一点就要巴巴点头了。
这一件红玉冠能顶一栋大宅子别说赎一个人了,赎十个都够了。
老鸨笑着接过红玉冠,却在下一秒,看见了躲在云沧身后的秋芙。
她脸色一变,道:“不够。”
赎普通姑娘是能赎个十个八个的,但秋芙不行。
老鸨振振有词:“秋芙是我这醉花楼的头牌,是花魁!莫说三岱镇,附近五乡十城都没有能比的过秋芙的。”
秋芙看着云沧沉吟的表情,怕得大气都不敢出。
她轻轻戳了戳盛暮,道:“我还有攒的些银钱,或者实在不行,实在不行便不赎了,只要仙君不嫌弃……”
她是真的怕云沧不收她。
盛暮拍了拍秋芙的肩膀以示安抚,她温声道:“别急嘛,我师父这人一言九鼎,说话算话,再说了,谁说他只有一个红玉冠呢?”
话音刚落,云沧便又从储物袋里掏了两个红玉冠出来。
他递给老鸨:“三个呢,够吗?”
老鸨眼睛都放光了。
三个红玉冠,三个红玉冠!
理智告诉她应该收手,这一个红玉冠值天价,三个赎秋芙早已绰绰有余。
可生意人的贪心却又忍不住作祟。
老鸨快手快脚地把三个红玉冠往自己面前揽了揽,似有些为难般说道:“哎呀,够是够了,只不过秋芙恩客多,那些人往后见不到秋芙,怕是会……”
她抬头看了眼云沧,接着又敛下眸子。
秋芙听出老鸨是要敲诈云沧,她急得不行,正要上前跟老鸨理论,却见云沧又不要钱似的掏出了两个红玉冠,问道:
“这些呢?够了么?”
“够够够,哎哟,这可太够了!”
老鸨生怕眼前人傻钱多的云沧要反悔,动作迅速地给出了秋芙的卖身契。
“这位客官,这便是秋芙的卖身契,从此往后啊,秋芙便是您一人的了。”
老鸨满脸谄媚的笑,说出的话却让云沧心里有些不喜。
他面上不显,只接了卖身契,领着身后一群徒弟走出了醉花楼。
前脚方才踏出门来,那张卖身契便在云沧手中化作翩飞的火焰鸟。
无数种未曾体验过的好从天而降地砸了下来,秋芙的眼泪再一次漫出眼眶。
盛暮笑嘻嘻地道:“秋芙姐姐,你自由啦。”
秋芙重重点头。
她自由了。
她就快自由了。
云沧看着秋芙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适时开口道:“你是我徒弟,修炼之事我也自会教你,我是剑修,你往后也应当是一名剑修了。”
他指了指繁华闹市,说道:“三岱镇灵气稀薄,人多且杂,并不适合修炼,我会为你设下结界,尽力造一个适宜修炼的环境。”
盛暮补充道:“师父的意思就是要买一个宅子下来,最好是稍微偏僻一点的。”
她转头看向云沧,问道:“是不是师父?我猜得对不对?”
本来只打算租宅子没想过要整套买下来的云沧:“……你猜得对。”
他看向秋芙,问道:“你在此地居住久些,三岱镇附近可有偏僻些或正在售卖租赁的空房子?”
秋芙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有、有的,仙君、啊不,是师父,师父你若是还有其他事忙,我去办这事便好。”
她是生怕麻烦了云沧。
盛暮看出秋芙这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的心态,给晏随星使了个眼色,后者极其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
晏随星清清嗓子,说道:“师父刚才不是还说这里的三岱镇新鲜稀奇,要四处逛逛?”
云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晏随星索性直接推着他的背离开,两人走出几步忽然返回,云沧提着储物袋,把剩下的红玉冠分了一半给盛暮。
盛暮揣了满满当当的红玉冠,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她眉飞色舞地同秋芙讲接下来的行程:“我们先去买栋房子,然后再给你寻把剑来,剑修剑修,没有剑怎么修。”
“好。”秋芙道:“我先前有听客人们说过,清运道尾有一处宅子正在售卖,只不过出价太高,清运道尾又并非繁华地带,因此那宅子挂了售卖的招牌许久也未曾卖出去。”
清运道尾?
盛暮瞬间就想到了谢修然的那栋宅子。
同样的地点,不同的时间,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盛暮抱着一丝侥幸跟着秋芙来到了清运道尾,看着那栋熟悉的宅子,盛暮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但复杂归复杂,她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
那就是这栋房子边灵气的充沛程度是整个三岱镇最高的,虽然和南涉峰都没得比,但在整个三岱镇内,已经是最适合修炼的地方了。
秋芙自告奋勇地上去砍价,盛暮看这房子周身漆黑荒芜,不放心她,于是化了无名出来,提在手中。
无名在黑夜里闪着冷厉的光。
盛暮神情严肃,手中长剑紧握。
两人走了半晌,忽然听见里面悠悠地传来一道声音:
“两位,提着剑来做生意,不合适吧?”
话音刚落,一枚暗器划破寂静的长空,朝着盛暮那只提剑的手而去。
钉——
无名在盛暮手中转了个剑花,瞬间便将那枚小镖给劈飞出去。
盛暮向前一步,将秋芙护在身后,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没想到连面都不敢露,也不知道是长得不行还是水平不行。”
末了,她轻笑一声,缓缓道:“看起来,是哪样都不行。”
唰——
盛暮将无名收剑入鞘。
没见到人时尚且将剑拿在手里,交过手后反而将剑收回鞘中。
这简直是实打实的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见暗处忽然蹿出一个身影,他身上有点点尖锐的寒光,朝着盛暮便飞身而去。
盛暮一把推开秋芙,裹着剑鞘的无名劈开夜幕,直冲那人而去。
剑鞘与短刃相击,那人一个趔趄,不由自主后退数步消力,盛暮则稳稳地站在原地,甚至还有心思将被她推开的秋芙拉了过来。
“就这?”
盛暮不屑道,她捏了个法术点燃了院内的一盏小灯,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坐在地上的人。
“就这。”
她又重复一遍。
刚才暗处时嚣张得一匹,那口气,那架势,盛暮还真把它当成了个有力的对手。
结果先是一枚轻飘飘如羽毛的镖,后是个连她盖着剑鞘的一剑都接不住的废物。
盛暮“啧”了一声,甩了甩手,顺势将秋芙身后那准备偷袭的小东西一剑敲了个七荤八素。
她再次无比真诚地问了一句:“就这吗?”
地上躺着的两个小东西心里已经气了个半死。
这可是三岱镇!这可是三岱镇啊!三岱镇是什么?是灵气稀薄到完全无法修炼的地方。三岱镇里是什么人?是受仙君庇护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啊!
他们将这个宅子卖高价的原因就是想要吸引那些有心修炼但修为低下的废物过来,好好吃一吃他们的肉解馋。
在看见两个细皮嫩肉的女人迈进宅子时,这俩魔心都飘了。
谁能想到!
被盛暮一剑敲得半天爬不起来的那只魔爬在地上干呕了半天。
谁他妈能想到!就那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竟然是尼玛个金丹后期的修士!还是快突破到元婴的那种。
这种程度的不应该在仙魔大战中出力吗?不应该在三岱镇外围镇守吗?怎么会过来到三岱镇清运道这么荒芜的一个小宅子里啊!
他干呕呕到两眼冒金星,内心无比痛恨刚才为什么要招惹这个小姑娘。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那小姑娘脆生生道:“秋芙姐姐,你帮我一把,对对对,把这俩东西捆起来,等师父来了看看要怎么办。”
两只小魔对视一眼,两眼一翻,彻底昏了。
秋芙跟盛暮把这俩魔吊在了门口,临走前还有点担心:“这样可以吗?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的。”盛暮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我师兄跟我说过,碰到这种不守规矩的就得这么干!”
买宅子的钱就这么省下来了。
盛暮拉着秋芙去买了一堆东西的同时,也不忘做一个贴心懂事的好师妹/徒弟。
她给雾柏买了精致漂亮的头饰和两件华丽无比的衣裙;
给萧泽禹买了几把闪闪发光做工精致的小匕首和小飞镖;
给云沧买了两套上好的茶具,她记得云沧为数不多的爱好好像就有泡茶这一条来着;
轮到晏随星了。
盛暮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再次犯起难来。
秋芙在风月场所待惯了的人,早就看出晏随星对盛暮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眼见盛暮也不排斥她那小师弟,秋芙抿了抿唇,索性推波助澜一把。
她指了指摊上摆着的一块莹润洁白的玉佩,说道:“送这个吧,别在腰间,也挺好看的。”
盛暮看向那枚玉佩。
玉佩做工精致,上面雕刻了一只憨态可掬的九尾狐,连飞扬的毛发都栩栩如生。
盛暮瞬间就买了下来,余下的钱还给晏随星又拿了几条镶着珠玉的发带。
两人一边走一边逛,最终在一条小道处遇上了正在给盛暮买食物的晏随星。
“好香好香!”
盛暮深深地嗅了一下,满足地闭了闭眼。
最后一份糕点大包完毕,晏随星小心翼翼地放进储物袋里,歪头看着盛暮:“小师姐买完宅子了?”
盛暮嘿嘿一笑:“遇到点突发情况,宅子嘛,白送!”
在路上晏随星还在想能是什么突发情况。
在看见被吊起来的那两个小魔后,他瞬间明白了。
盛暮用剑鞘把昏死过去的两只魔戳醒,那两只魔一睁眼就看到盛暮的脸倒放在眼前,吓得瞬间开始挣扎。
“别动。”
盛暮用剑鞘拍了拍他们的脊背,威胁道:“再动就弄死你。”
“呜呜呜。”
年纪小些的那只魔开始抽泣:“仙君大人,我们没做过坏事,我们只有坏心,但是真的没有吃过人呀。”
他倒豆子似的把能说的都说了:“我们饿了好几天,不过是想吃些有修为的人类解解馋,但是真的一个人都没吃过。我们都是好魔,我发誓,以后连坏心都不会有了,绝对不会吃有修为的人!”
他怯生生地看了眼盛暮,抿了抿小嘴巴,另外一只年纪大些的也巴巴点头:“对呀对呀,我们魔没有那么坏的,真的没有,我们不过是血脉不一样,长得不一样,但是在魔的世界里,也说了不能随便乱吃人的。”
晏随星随手摸了块香芋味的糕点喂到盛暮嘴边,后者自如地张嘴咬了一口。
他笑着看了眼被吊起来的两只魔,说道:“你们该庆幸我师兄不在这里。”
要是萧泽禹在的话。
哪怕这两只魔并没有真正吃人,但他们动了坏心思,萧泽禹都不会留他们性命。
两只魔呜呜咽咽地直点头,盛暮挥剑砍断绳子,甩了甩手:“算了,我们也不轻易杀生,留着你们的命算了。”
大魔小魔扑通一声摔在地上,闻言直磕头:“谢谢仙君姐姐,仙君姐姐年轻貌美心胸宽广,假以时日必定可以飞升!”
两魔对视一眼,说道:“三岱镇夜里有些不安定,我们可以帮你们站岗!我们修为虽然不高,但是对付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盛暮看了云沧一眼,后者默许地点了点头。
秋芙修炼时间紧任务重,需要一个绝对不被打扰的环境。
盛暮下巴一扬,说道:“那就去吧,干的好了管你们饭吃。”
两只小魔兴高采烈地跑到门口去了,秋芙看着这一切讶异不已。
一般来讲,修士对于妖魔之物都是极为厌恶,不然也不会有降妖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