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个靓女。
“要不要紧?”于探赜着急道,还不停拍拍她后背。
“好丢人。”丁索隐都快要哭,这么狼狈模样就被他看到,好想死。
“没事没事,我们先漱口,可以站起来嘛?”于探赜温柔安慰她,等她不情不愿爬起来乖乖握着牙刷时,他将马桶盖合上便自动清洗。
咕噜咕噜一阵下水道声。
丁索隐不敢直视他,自顾自刷牙,都快要把牙齿刷个窟窿眼。
于探赜默然了一会,忽然说道:“我来过好几次了,都没看见你。”
丁索隐手上动作一顿,听他这样说,仿佛上次邀请他参加平安夜家庭聚会后,曾经好多次尝试回到这里来,都是为了她,因为希望能够再碰见她。
并且以一种偶遇的形式。
这样很浪漫很浪漫的。
可见他也是一直惦记着她的。
她这样想着,心里这一份愉快只能偷摸藏起来,等没人注意时候拿出来,再也抑制不住那脸上一层层泛起的笑意,只是偏过头避开,偷偷无声笑了好几下。
于探赜扶着冰凉陶瓷洗手台,又道:“你大概不大出来吧?连节假日都爱猫在沙发里看好笑的综艺节目,不过周五傍晚那时候倒常常碰见你。”
丁索隐将嘴巴泡沫吐出来,却不好意思告诉他,那时,她一看见他路过,就把熟睡的拉布拉多从窝里拽出来,强行遛,藉个缘故也跑出来,自然是常常碰见。
她再也忍不住,不由得噗哧一笑。
“嗯?”于探赜也被情绪感染,嘴角洋溢着很温柔的笑意。
“没事没事,你回去吧,我睡一觉就会好的。”丁索隐高兴起来。
“真没事?”于探碛觉得女人的心思还是不要琢磨,瞬息万变。
“没事。”她觉得人生突然又有意义了。
于探赜不明所以被推出门外,摸摸后脑勺,脑袋里面想着四色原理,随后极其自然拨通联系方式中的一个人:“Tim哥,帮我个忙,开个盒。”
“嗯?”Tim微微喘息,很明显在干不正经事情。
“我发你账号,尽快给我。”于探赜说完便挂断电话,随后点开丁索隐朋友圈那张和渣男赴约时头顶星空图。
天文学真的对个人来说,毫无用处吗?
这张有星星的照片,完全可以用天文学知识定位地址。
于探赜瞥了一眼那星星图片,明明是再普通的图片,但脑袋熟练展开一段紧锣密鼓的推理风暴,心里大致有个推测后就等着开盒结果验证具体地点。
于探赜快速在铁路交通订个高铁票,去金钿市大洼区。
Tim:目前位置定位.JPG
果然是金钿市。
于探赜笑笑,打个车直奔高铁站。
等到目的地就得下午三点,找到混蛋详细地址估计得半夜。
于探赜在高铁上就思考庞加莱猜想的破解者格里戈里·佩雷尔曼,盲目从洒水街十字街口沿着那条笔直柏油博弈大街向西走,快五分钟,在路左手边有家朴素装修的“回民拉面馆”,这家清真馆子卖的最多几样是羊肉烩面和水煮白羊肉、五香牛肉。
“一份番茄鸡蛋拉面,谢谢。”于探赜坐在靠窗最近拐角处。
那个渣男在招商局办理手续,不出意外,五点前就得出来。
剩下两小时就这么等着就行。
渣男朋友圈照片拍摄日期是昨晚,拍摄者纬度是40.5度,地方时是23:27,根据拍摄时的国内通用时间可以换算出准确经度。
如果是23:12拍的,那么位置是在苏祁市,这个天象在23:20离开半岛下海,在23:26再次在嘉善市登陆。如果是23:53拍的,那么位置是在家苏市。
画面中只要出现横平竖直建筑物,于探碛能定位出天顶和地平线,从而确认画面中的角度比例和测量基准,其次是画面里两颗星星还能认出来具体日期。
画在卫星图上对比,最有可能位置是大洼区,只有这里的街道是正对着这个方向的,所以于探碛轻而易举就口算出渣男位置,加上高科技开盒准确位置,直接逮。
于探碛目不转睛盯梢,番茄面没吃半碗,就看到那个渣男挽着样貌姣好的女孩从招商局走出来,有说有笑。
“投标五天,工程类10位数的标。你这个大评标专家睡在评标室,累坏了吧?”渣男摸摸女孩脸颊,那种感激欣赏藏都藏不住。
“这几天跟其他专家轮流接替休息,睡几小时就起来接着评,好累,评标费按一天24小时支付,太少了。”女孩懒洋洋靠他肩膀上。
于探碛起身就去堵截俩人,扫视一眼,严肃道:“是刘海信嘛?”
渣男微蹙眉:“你是?”
“我来要回丁索隐的星星手链,麻烦归还,谢谢。”于探碛也不退。
“你是说那小孩吧?我先解释一下,当时网聊并不知道她年龄,产生误会,我也及时跟小朋友说了利弊并希望她好好学习,但前女友假借我的名义邀线下见,还恶语伤害了她,星星手链被丢掉了,我很抱歉。”
渣男吸口气,内疚道。
“我是他好友,他过来让我帮忙再叠一个星星手链赔小孩。”女孩从包里掏出一串崭新星星手链递给于探碛。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不然我会揍你。”于探碛接受手链,转身离开。
“你开盒了?”渣男一把攥住他胳膊。
于探碛猛地甩开他手掌,极其嫌恶瞪一眼:“之前那星星手链丢哪垃圾桶?”
“如果能挽救那纸手链,我也不会找朋友叠个新的。”渣男跟他隔点距离。
于探碛也懒得再问,订张高铁票就返程。
“我只是测出你朋友圈相片星星高度角,除了星图,你照片上那玛莎拉蒂像素点与照片正中心的距离正比等于现实中物体和光轴夹角的正切,能推断时间。”
“嗡嗡——”
“嗯?倪旖。”于探碛接通语音通话。
“丁索隐怎么回事?电话打不通了都。”倪旖在烧烤摊忙活,她自己吃不完这些,朋友们就来个丁戈晖,现在还满脸不爽地揪着一小撮孜然随便撒。
谢灵桓和林愈合跑到书店写数学概率题,甄凝和刘湖岐好像有个约会,丁索隐手机打不通,徐浣若参加补习班没来,大诗人懒得回她,就剩丁戈晖跟她大眼对小眼。
丁戈晖不打算来的,但她很想当面质问。
很显然,沉默昭示她的畏缩。
丁戈晖前两天听见她们在笑,像碎玻璃渣扎进耳膜里。
后桌女生拿课本挡着脸说“倪旖跟体育馆那个,就岽大宣传招生组,那贼帅的少年班大高个……”,立刻有人压低嗓子起哄“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倪旖居然会脸红,山丹丹红艳艳那个红……”。
笔尖突然戳穿草稿纸,墨迹在桌上炸开一朵畸形焰火。
胃里泛起的酸水比喉咙更先烧起来。
她眼前一黑。
无意识用黑笔在草稿纸上戳出密密麻麻的窟窿。
小熊笔袋脑袋已经被捶得凹陷。
原来倪旖也会对碳基雄性生物分泌荷尔蒙啊。
她还以为倪旖骨骼里的漫不经心会碾碎所有试图靠近她的人。
比如她。
她脑袋跟走马灯似的。
冬令营那夜的雪突然在她骨头里下起来。
暖气片在墙角咳嗽,黑暗像块浸透冰水的海绵压在身上。
深夜三点,丁戈晖缩在铁架床上死活睡不着,一分一秒听她翻身的死动静,像有人往血管里撒了把跳跳糖。。
被子太薄,暖气也旧,北方干冷空气啃着她脚踝,直到有个小火炉突然掀开被角钻进来,无视她的横眉冷对和拳打脚踢。
丁戈晖闻到她头发上薄荷味洗发露味道,冻僵的后背贴上一片温热的皮肤。
明明是宿舍配备公用的,可那时,丁戈晖就觉得格外好闻。
她没说话,倪旖也没说话。
倪旖翻身时膝盖抵住她小腿,滚烫的,带着活生生的重量。
黑暗里倪旖的呼吸声很轻,轻得像随时会消失。
她数着倪旖呼吸的节奏装睡,直到听见那人喉咙里咕哝一声“抱”,鬼使神差把脚踝缠上倪旖的,那种是骨牌倒塌纹丝合缝般如愿以偿的暗爽。
倪旖没躲。
那是她离神最近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