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远没想到,还会住到团建时的房间。
张云棋将他带到门口,就吩咐管家刘叔领着他放好东西去二楼找张慕宁。
此时,张慕宁趴在二楼玻璃最大采光最好的房间里的桌子上,画着小人。
他画得很用心,连陆思远打开门都没有发现,但他还很小,手法还很稚嫩,画出来的东西糊成了一团。
“哥哥,你怎么来了?是想清楚了吗?”
孩童稚嫩的声音响起,陆思远关心了几句他的境况,最后说是张云棋带他来的。
张慕宁拿起橙色的蜡笔,一点一点在纸张的角落上磨,“原来爸爸也会骗人,虽然我很想找哥哥,但哥哥一直避着我。”
行为被戳穿,陆思远解释,“最近哥哥,有点忙,这几天都想加班。”
他的解释,张慕宁没发表任何看法,只是在陆思远凑近看他的花时,他忽然松开手,手里的蜡笔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看着他不动的样子,陆思远觉得有些奇怪。
而张慕宁跳下了缝隙,抓着他的袖子,“哥哥,你真的把他带来了?你也想帮助我们一家对不对。”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陆思远有点蒙,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哥哥不太明白你说的什么,我把什么东西带来了?”
现在的情况只有装傻,一口咬死不知道。
“哥哥,我感觉到了很近,那带着咸咸海风的气味,就是他的味道。”
张慕宁使劲抓着他的衣摆,让他无法动弹,全然不知六岁的孩童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可从外表看上去他瘦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乖乖把他叫出来。”
这次的声音,与清脆的童声不同,沙哑还有点辣耳朵,是陆思远梦到过的声音。
“你是谁,张慕宁去哪了?”
张慕宁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嘴角扬起一个瘆人的弧度,“哥哥,你看看我呀,我就是张慕宁呀。”
陆思远无意与小朋友起冲突,虽然现在还没搞清状况,但也不能对小孩子动手。
在房间周旋了几圈,张慕宁的电话手表响起了铃声。
张慕宁不打算接的,却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一下子恢复正常。
“慕慕,有没有和哥哥好好相处,游戏机交给刘叔保管了,你不是有个关卡很久都没过去吗,可以让哥哥教教你。”
母亲的话让张慕宁乖巧许多,将纸夹在画板上,“那就麻烦哥哥了。”
陆思远跟着他到了花园,此前老板娘种下的花苗,已经结了花苞好几朵绽放出淡粉色的花瓣。
很漂亮。
陆思远悄悄往自己待过的房间看看,果然看到了蓝色的头顶,还有那双带着金光的眼睛。
“哥哥你在看什么?”张慕宁从画纸中抬起头,他现在的个头没有窗台高,顺着他眼睛看过去却什么都看不到。“可以的话,那边的架子有点歪了,可以帮忙扶正一下吗?”
“可以的。”陆思远将摇摇欲坠的架子重新卡好,昨日下过雨,花朵中央还滚动着雨水,跟着他的动作晃动,水珠溅在陆思远手上。
只是一滴,红色的疹子瞬间向四周蔓延。
场景有点似曾相识,在张慕宁疑惑的目光中,陆思远解释自己的只是因为水过敏。
他不确定六岁的孩子知不知道过敏,却在短暂的沉默中,听到刺耳的笑声,“哈哈哈,都失败了呀。”
如果是刚才在房间里听到的语气是幻觉,那现在一定是现实,陆思远扣着手背,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子。
“你究竟是谁,怎么连六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张慕宁摇摇头,“是这小鼻嘎主动来找我,稍微一忽悠就什么都听了。”
“是你告诉他人鱼的事情?”陆思远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张慕宁一直黏着他,是因为他的挑唆吗?
他打起了哑谜,“是或不是。”
陆思远当即想走,既然挡不住,不如直接跑。
“有恶意的不是我,我只是想劝告你几句,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就在几百年之前就结下了,你们想跑也跑不掉的。”
看着他急速离开的背影,他又嘱咐了一句,“你一定会回来求我的,在这个小鼻嘎没事之后,我在海边等你。”
莫名其妙,陆思远的腿走得更快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张慕宁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哥哥,不继续画画了吗?”
陆思远拿上自己的东西,找到管家说明自己身体有些问题需要马上去医院,管家没有阻拦,而是和老板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张云棋剥着橘子,轻轻喂给宁雪。
对于陆思远的离开他不意外,留下他只是借口。“定位器安了吗?”
刘管家回道:“在他找不到位置,没人发现。”
张云棋看着手机里移动的小红点,手里果核捏得爆汁。
汁水飞溅,宁雪抽出放在床头的纸张,哆嗦着擦去上面的苹果汁水,“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要是忙的话,就先去处理吧,有人照顾我的,放心吧。”
而这时,张云棋握着她的手,那哆嗦感从掌心传了过来,心被揪了起来,很痛,“对不起,嫁给我没有让你过上一样的好日子,生病这么重,都不能找到治好的医生,对不起,我真没用。”
在他的懊恼声中,宁雪像之前张云棋哄她一样,捏住他的鼻尖,“算命地说,我能长命百岁呢。”
“对长命百岁。”张云棋使劲将眼泪憋了回去,和她紧紧贴着额头,“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长命百岁的。”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会去做。
张云棋陪着宁雪在医院治疗,也许是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没多久了,一直住院的宁雪提出每天治疗完回家。
张云棋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看着张慕宁扑在她的怀里,心里就止不住地发酸。
他询问了张慕宁今天和哥哥干了什么,他如实回答今天画了画,然后陆思远就离开了。
从佣人口中得知,他们是交谈了什么,陆思远走的时候神色有些慌张。
听着佣人的描述,他猜测陆思远肯定知道了什么,看来动作要快了。
张云棋转头,张慕宁抬着小凳子坐在宁雪旁边,听她讲着故事,这种状态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另一边,陆思远急匆匆带着岁寒回家了。
这里很偏,走到下午最热的时候,网约车才有人接单。
岁寒不是很理解他为什么走得那么急,“我还没看够呢,怎么突然就走了。”
“回去和你解释。”陆思远走累了靠在石墩上歇气,“我怀疑这一切都是局。”
“我印象中的张家是,破旧的木板房盖着稻草,屋里黑得要命,才多久没见就变得这样好看了?”以至于出来许久,岁寒都不相信那个就是张家。
“距离现在已经两百多年了。”陆思远提醒道。
岁寒低声嗯了一声,看着远处的海滩。
“今天你和谁聊天呢,从窗台看着你,他好像发现我了。”
“老板的儿子,但感觉他今天好像变了个人。”
变得完全不像个小孩子,一时间,陆思远想不到更贴切的话来形容,开口的语气像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
谈话间,车来了,本来还想说什么岁寒识趣地闭了嘴。
一路上的沉默,岁寒瞪着眼睛看着车内,塑料球内液体已经变成了蓝色,使他的眼睛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雾。
除了早晚四季,人鱼没有更具体的时间观念,不清楚日期,只知道园子里的月季开了一茬又一茬,池塘里的鱼某一天因为到了寿命而消失不见。
到家猴,岁寒这才跳了出来。
额头的皮肤皱巴巴,脖子,后背同样都有,可见当时他撞得有多用力
岁寒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伤,好像还有点亮晶晶的。
“你不是和我保证过不会伤害自己吗?你看看你,完完整整地去处,带一身伤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呢。”陆思远念叨着,取来清水和毛巾擦拭岁寒身上残留的蓝色液体。
岁寒坐在凳子上,看着那人忙碌的身影,“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么一瞬间,身体的掌握权不属于我了。”
“所以你差点变成之前...”陆思远没继续说下去,本来以为自己快忘了他失去理智的模样,但稍微一联系就立马想了起来。
岁寒将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处,又伸出另一只手来感受陆思远的心跳,强劲有力,通过手臂传导,感觉自己胸腔内也有了反应。
咚咚咚。
“可能是因为这样,我才容易失去理智。”
陆思远被摸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睛注视着他金色的瞳孔,手里不停地擦着水渍,直到在光滑坚硬的鳞片中,触碰到柔软的一个点。
“你这里受伤了。”
触感和其他部位不同,凹了一点点,陆思远以为是之前的闹腾让这里的鳞片掉了,于是凑近了去看。
没靠太近,一记甩尾狠狠拍在他的身上,未擦干的水分全甩在了他的身上。
憨憨是人鱼此时终于有了其他的情绪,“你在摸什么,你这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