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尹茹悦同曲琳怡回到教室，教师后面的板报画着高考倒计时。
还有六十五天。
班上只有稀稀疏疏几个人，“茹悦，马上高考了，小说还继续写吗？想看后续！！”
“写的这么好，发网上会有很多人喜欢的吧”。
尹茹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啊，会写的吧……我在网上其实有个账号，不过没什么人看”。
几个女生聊做一团，“怎么会呢？平台限流了？”
曲琳怡笑着勾住尹茹悦的肩膀，“平台可不背锅，别看你们这位太太本子上写了那么多手稿，网站上可是个懒得打字的主~”
“哦~”
尹茹悦红了耳朵，“等高考完我就码字，我想……做个真正受人喜欢的作者”。
尹茹悦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尽管，母亲觉得网文作者不是什么正经的事情，起码算不上正式的工作。
——那又怎样，这是我喜欢的事情。
“一定会实现的啦”，曲琳怡拍了拍尹茹悦的脊背，“马上二模考，考完有三天小长假，到时候出来玩儿，放松前先复习”。
画面来到考试后，老张拿着新添加好成绩的成绩单贴在墙上。
上面有自分班起每次大考的成绩。
许是题目太难，所有人的成绩普遍下降。
尹茹悦名次不变，分数下降了27分。
她的成绩在三中本就不算好，从500出头落至480几分，心情有些失落。
曲琳怡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成绩，“茹悦，收拾一下，整整三天你不带包吗？哎呦，别看了，考完就过去了，下次还有机会，这又不是高考”。
“走走走，马上到咱班了，收拾一下，离校玩去喽”。
“这几天看书看的头都大了”。
回到家，尹茹悦坐在电脑前迟疑的点开网站，她已经满足签约要求，始终没有尝试过。
鼠标指在申请签约上，尹茹悦看着屏幕抿了下唇瓣，握住鼠标的手不自觉颤抖。
“尹茹悦！成绩怎么又掉到400多了？你有没有好好学，啊？我和你爹辛辛苦苦供你念三中那么好的学校，你就考成这样？！”
门被推开，砰的一声撞到墙上，尹茹悦心里发苦，默不作声关上网站。
“妈，我的所有名次都没有下架，是题难……”，话未说完，尹母指着桌子上摊开的本子。
“这什么？啊？我问你这是什么，又捣弄你那些破小说了是吧，成绩下滑到这样，你高三了知不知道，马上就高考”。
“这些能给你加分吗？”
尹茹悦咬着下唇，随着情绪波动，泪水在眼中打转，“妈！与这无关”。
尹茹悦向旁边挪了挪，护住电脑桌，“下次，会考好的”。
——会……考好的……
眼泪止不住落下，尹母猛的推开尹茹悦，看到写满了的本子，气上心头。
“说你两句就哭，一天到晚学习不好好学，全写这个了是吧？”
“考好考好，你有哪次真考好过？”
撕啦，尹茹悦瞪大眼睛，双拳紧握。
“我让你写，让你写”，本子被撕扯开来，被尹母一页一页撕的七零八碎。
“妈！”尹茹悦抢着本子，拼命阻止。
啪，巴掌落在脸颊，尹茹悦偏过头，不可置信，脸上火辣辣的疼，“妈……”
尹母回过神，随手丢了那不成样子的本子，“哎我的小祖宗哟，妈不是故意的，妈的乖女儿啊”，尹母抱着尹茹悦，亲昵的抚摸着尹茹悦的后脑。
“疼不疼？茹悦啊，我跟你爸累死累活，都是为了你啊，外面天都黑了，你爸还没下班”。
“茹悦，听话，咱不写这些了，好好学，考所好大学啊茹悦”。
泪水打在地板上，尹茹悦视线落在地上破碎的本子，呆愣了片刻许久才开口，“好的……妈”。
或许是那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尹母对女儿产生些许愧疚。
曲琳怡约尹茹悦出去玩，尹母答应的很快，并且给了尹茹悦两百块钱。
“和同学出去好好放松放松，高三了压力也别太大”。
尹茹悦沉默的应下，心里只觉得讽刺
——您就是我最大的压力，母亲。
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干着没有真正体会过你的感受的好，最为窒息。
林白序不由感慨，在尹茹悦的成长过程中，尹母一直在自认为的无意间摧毁着这个孩子。
尹茹悦戴着耳机，耳机里放着轻缓的童谣，音乐会让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抛开外界的一切。
公交缓缓停在公交站口，尹茹悦摘下耳机，一个包扎好丝带的红色礼盒出现在眼前。
尹茹悦愣了愣，刚抬手接过，就被曲琳怡扯下了车，“走啦，傻了？站在最后一个台阶上，还让不让司机走了？”
尹茹悦无奈牵了牵嘴角，“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我没准备礼物”。
“不是啊，本来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不过看你不开心，就当做安慰了，回头再给你补一个~”
曲琳怡笑容爽朗，“go，go，go，向小吃街出发！早就想出来了，这还是头一次克服懒癌”。
尹茹悦将那不小的礼物盒子塞进肩挎包里，两人拦了辆出租车到百货附近的小吃街。
正值中午，街上人流量不小，香气混杂，各处都是叫卖声。
“烤肠，脆皮烤肠”，“新鲜出炉的烧鸡勒”，“小丸子，章鱼小丸子，热奶宝”，“肠粉，正宗的肠粉”，“千叶豆腐，口感滑嫩，好吃不腻”……
曲琳怡拉着尹茹悦左看看右瞧瞧，买了两串糖葫芦。
“嘶，糖磕到牙了”，曲琳怡轻声抽气，又咬了一口，眼里闪着光似的，“好甜！”
尹茹悦咬了颗山楂，在口中含了会儿，等外表的糖衣化开才去咬山楂果肉。
“唔……”尹茹悦抬手摸了摸脸侧，牙齿磕到山楂核上了，“有点酸”。
曲琳怡哈哈笑开，“茹悦，该说我们不愧是同桌吗？同病相怜”。
小吃街不短，两人走走停停，每样只买一点。
“呼呼，好烫好烫”，曲琳怡两手倒腾着烤地瓜，直到温度凉下些许才捧在手心，“现在好多了”。
尹茹悦还拎着袋子，热气上涌，凝成雾水蒸在袋子表面，“嗯？不烫手吗？”
“害，对我来说刚刚好，正好暖手”。
曲琳怡体寒，手总比别人要凉上些，只是天气早已回暖，怎的还这般的凉？
尹茹悦挑了挑眉，“一直这样吗？”
曲琳怡摇了摇头，“也不是，不管了，还有几家呢，接着来！”
曲琳怡兴致高昂，奈何胃不给力，后来的小吃尝过后都到了尹茹悦手中。
小吃街两头各有一家饮品店，出了小吃街，尹茹悦心情好了很多，和曲琳怡共处的时候，总能让她忘掉烦恼。
曲琳怡今天吃的不少，眯着眼睛有点犯懒，“小茹子，来扶着点朕”。
尹茹悦看了看对面的饮品店，回头问道，“我去买两杯奶茶，琳怡想喝什么？”
曲琳怡低头摸了下自己的肚子，“虽然有点撑，但白有的奶茶白要白不要，嘿嘿，柠檬百香果！要大杯的！”
“小茹子快去快回~”
尹茹悦无奈一笑，向对面走去，小吃街人声实在喧闹，到店门口人也多，尹茹悦回头看了眼，曲琳怡倚着电线的栏杆，眯着眼睛戴上耳机，低头看手机。
安静的与喧嚣形成反差。
在尹茹悦眼中，小吃街在渐渐模糊，只剩下曲琳怡的身影。
——或许，在琳怡身边，我也可以学会做一个正常人。
尹茹悦排了十多分钟，转身掀开帘子，一抬头瞳孔骤缩，奶茶落在地上碰溅而出，尹茹悦奔向对面，却还是晚了，“曲琳怡！！！”
这一吼嘶声裂肺，人群惊叫，血液流淌满地，本是前途光明人生漫漫的少女，连最后的呼声都没来得及呼出，就被货车挤的血肉模糊。
铁杆子上沾满了喷溅的血液，还有……浊白。
听到尹茹悦的叫声，在最后一刻，曲琳怡偏头看了一眼，杆子不粗，她本能躲开的，有杆子做缓冲，起码不会瞬间致死。
尹茹悦永远不会忘掉曲琳怡最后那一眼。
“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琳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