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内，宋舟提着一个装着他少量个人物品的纸箱走下牢区通道，迎着狱友们疑惑的目光。他什么也没说，任由狱警将他带走。几分钟后，他站在车库旁的等候区。一名狱警扫描了他囚服上的条形码，又扫描了执勤官剪贴板上工作单的条形码。运输警察同志在手持电脑上输入信息，然后用它打印出一条塑料手环。狱警将手环扣在宋舟右手手腕上，上面印着一串字母和数字。最后，他们将他的食指按在电子指纹读取板上，他的指纹立即出现在旁边的电脑屏幕上——并瞬间与档案中已有指纹匹配成功。屏幕响了一声，显现出粗体字：“身份确认”。

所有系统都印着时尚和尚的标志。这是一项高效率的操作，自由企业的真实写照。

接着，他们让宋舟通过金属探测门，然后给他手脚都上了锁链，准备押送。他们在锁链上挂了一个小型金属盒，然后用扫描器一扫——“哔”。

那名狱警看着宋舟：“这是GPS定位器。如果你的位置在途中任何时刻和运输车偏离，我们会立即收到警报。”

宋舟点点头。他当然不会反抗被送去一个安保较低的监狱。

狱警让他在前厅的长椅上坐下等候。他在那里等了大约一小时，直到一辆F市的囚车倒进了车库，发出刺耳的倒车警告声：哔……哔……哔……

当他们将他带出车库时，一名狱警在后面拿着他的物品箱。狱警和司机相互扫描了条形码，输入了手持设备的代码。然后他们将宋舟锁进乘客区，该区域与驾驶室之间隔着一层金属网和透明塑料隔板。几分钟后，车子驶出监狱大门，踏上了路途。

宋舟只是坐着，对这一切来得如此迅速感到震惊。那电话里的声音居然真把这事办成了。他满脑子疑惑与好奇。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被转去一所中等安保监狱。他强迫自己不要抱希望。于是他望向窗外，在微风中起伏的草原上，思绪翻涌。当车子驶上通往省立公路的监狱出口时，路边竖立着几十面迎风飘扬的国旗。它们分布在砖混结构的大型标识牌两侧，标识牌如一道墙耸立在修剪整齐的草地上：

**最高安保惩戒设施

时尚和尚旗下机构**

天黑后不久，宋舟抵达了时尚和尚公司旗下的F省中等安保惩戒所。这座设施看上去是全新的。车库装卸区的狱警与运输干警相互扫描条形码，然后用指纹识别确认了宋舟的身份。直到此时，他们才正式接收他。他们将他带到等候室，然后停下脚步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翻了翻剪贴板，“这腿铐怎么回事？你路上闹事了？”

“没有。他们在我上车前给我上了。”另一名狱警耸耸肩：“没说你出过事。”

前一个狱警从钥匙环上选了把钥匙，开始解铐。“通常犯个两个月的扰乱秩序罪，我们不会上这些。”

宋舟心头一震，努力掩饰。他的案底被改了——至少是在时尚和尚公司的数据库中。这不可能是失误——就算是一帮蠢货也不至于错得这么离谱。

另一个狱警看了眼剪贴板。“你怎么会被送到高监控措施监狱去？疯了吗？”

宋舟耸耸肩，“搞错了呗。”

他们都没显得特别惊讶。前一个狱警摘下最后的手铐脚链，挂在门边的挂钩上。然后递给宋舟那箱物品，示意他跟上。不一会儿，他们沿着一条长长的监狱走廊前行。

宋舟躺在下铺上，打量着他的新牢房——一个用白色塑料覆面和防弹玻璃装修的现代牢房。没有任何金属栏杆。他没有狱友。上铺是空的，对面两个铺位也没人。这是他四年来第一次拥有这么多私人空间。

宋舟回顾着这一天的经历。那个合成声音说她会帮他。为什么？他不过是个三进宫的失败者，对任何人都毫无利用价值。这事很快就会被发现，然后他就会被送回原来监狱——还要多蹲五年。他翻了个身，努力不去想这些。能再感受到一点人性，真的太好了。哪怕那并不真实。他睡着了，梦里是自己那个已经七岁的小男孩，不知现在长成了什么模样。

第二天早上，宋舟的牢门自动打开。他坐起来，看到两个狱警站在门口等着。

领头那个拿着一块剪贴板，扫了一眼后抬头说：“宋舟，囚犯编号1-1-3-1-9-0-0？”

宋舟警惕地点了点头。

“你今天要释放了。是不是为这事才把你调来这边的？”

宋舟努力集中精神，点了点头。“对，我是从X市来的。”

“那就拿上你的东西。”

宋舟提起那只还放在地上的物品箱，点点头，跟着他们走出了牢房。

他们沿着走廊走了数百米，两旁全是装着防弹玻璃小窗的白色金属门。监控摄像头从每个高墙角落俯瞰着他们。

接下来的几分钟像是一团迷雾。宋舟被带到释放办公室，一名坐在钢栅后面的干警管理着物品室。干警背后的货架上放着囚犯入狱当天上交的个人物品箱。宋舟的胃里一阵不安。他的便装、首饰、钱包……他才来F市不到24小时，这些东西不可能从原来的监狱这么快转来。他环顾四周，但没有一名值勤狱警是昨天那批。他决定硬着头皮顶过去，装镇定。

物品官拿出一个不小的纸箱，扫了一下箱侧的条形码，然后又扫了宋舟囚服上的条码。

电脑响了一声。干警看着他说：“宋舟。”他把一张纸条递过来，又递上一支笔，“检查一下箱里物品并签字。如果内容不完整，请参考第二-A条款。你识字吧？”

宋舟点点头，“是的，。”

干警把箱子推过来，掀开了盖子。

宋舟一阵发懵。他强打精神，把箱子拉近。上面整齐地叠着一件西装外套，还有一件包装好的衬衫和一条丝质领带。这些都不是他的。他摸了摸那西装的面料，上等材质。他以前也穿过昂贵西装，这料子非常讲究，41长码，正好是他的尺码。他继续往下翻，下面是一双皮鞋，黑色的，擦得锃亮，也是他的尺码。箱底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一块钛金属的劳力士手表，表盘是深蓝色的贝壳面。

宋舟抬起头。那名干警正忙着在脏兮兮的键盘上打字，其他狱警也在一旁埋头填写文件。没人对他表现出一丁点兴趣。他不过是服完一个两个月的轻罪，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继续翻箱子，发现一个精致的钱包。绝对不是他的。他打开钱包，里面有几千元的纸钞。但没有任何身份证件——没有驾照，也没有银行卡。这钱包是谁的？他该用什么来证明身份？他低头看去。

箱底还有一部手机，体积很小，外壳是铝合金的，或者也是钛合金？最后是一个单独放在信封里的铜钥匙。他拿起钥匙四处打量。上面没有任何标识。

“你签字了吗？”

宋舟惊醒过来。“不好意思。”他赶忙拿起笔，签字确认物品收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