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里,团长悄无声色地坐着,安稳平静得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缓缓地翻过一页书,书页落下之时,眼前條地出现了九个人影。
“团长!”窝金兴奋地大叫,往前走了两步,“我想死你了!”
信长拉住他,“急什么,老是毛毛躁躁。”
团长合上书,眼睛锁在了旅团新成员的身上。
新人看上矮小孱弱,一头白发长到胸前,只在脸上露出了一只圆溜溜的大眼。
“你就是库哔?”团长收起书,从暗处走出来,夜色转到他帅气的脸上,面无表情,似笑非笑,“这一次多得你的帮忙。”
库哔嗡嗡的声音说道:“不用谢。我很庆幸能加入幻影旅团。”
窝金适时地插话进来,“等等、等等,有没有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电视新闻上会有团长和侠客的尸体?要不是看新闻时侠客就坐在我身旁,我就要被你们吓出心脏病!”他把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哼,要是他们敢对我的伙伴下手,我能把整个电视台夷为平地!!”
侠客哈哈一笑,拍了拍窝金的肩膀,“别激动。事情转变得太快,怪我没有来得及说清楚。”
“前两天天还没亮,团长找到我,说在市区闹的事该收一收了。但是定义为恐怖袭击的事,哪能简单了事。正想怎么办的时候,这不突然想到了流星街里有个能人吗。”侠客走到库哔身后,“他的能力可厉害了,可以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出来。窝金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的尸体就是他复制的假货。”
当时情急,没来得及召集所有旅团成员,办事的人只有侠客和玛奇。所以大部分成员云里雾里,只知道团长生气了,恐怖袭击的收尾得好好处理。
窝金和信长大为好奇,围在库哔身前。
窝金说:“能复制一模一样的东西?那我们不得赚大钱了?”
信长鄙视他,“哪样真品你拿不到手?得稀罕假的?”
“也是哦,嘿嘿。”窝金转而请求库哔,“能不能复制一个我出来!”
“窝金。”团长低沉的声线蓦地响起,众人转身看他,“别闹。”
他环视众成员,良久不再说话。垂下的黑发挡住了他大半的眼睛,面色严肃冷峻,浑身寒意渐起。
其实不用明说,旅团众成员亦能猜得出团长生气了。他们自小相识,哪次捣乱会被立刻叫停的,唯独这一次例外。
暗室里的温度一下降到了冰点,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团长动了动嘴巴,问道:“大家……玩得还开心吗?”
没想到团长会有这一问,众人皆是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顿时欢喜声震天。
窝金说:“好玩!!啊哈哈!!妈的,鬼知道把人头握在手里捏爆时的爽感,像爆爆珠,一捏一个头,爆得脑浆四溅,哈哈哈,爽!爽!”
飞坦勾唇一笑:“直接杀死有什么意思。”
信长指责道:“你这个虐待狂,落到你手里的人真是遭殃。”
飞坦冷哼:“说得好像你有半分仁慈。”
信长说:“我一刀下去,根本不会有人能感受到痛苦。”
飞坦听他吹牛逼,笑道:“不可能。”
团长说:“人脑对痛觉的反应时间需要至少0.2秒,信长的刀速只要快于0.2秒,就不会让人感到痛苦。”
飞坦斜眼睨了睨,“下次我也要试一试。”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这次恐怖袭击中遇到的好玩事儿,一时间暗室里热闹非凡。
唯独派克诺坦静默地坐在一旁擦着手枪,这次她没有杀人,甚至一开始就不赞成成员们乱来。她抬眼瞄了瞄那个高大的身影,心中一阵钝痛,匆匆低下头继续擦手枪。
手枪并不脏,可不找点事情做的话,恐怕掩饰不了叫嚣出来的郁闷和痛恨。
团长生气了,尽管表面云淡风轻,可冲天的怒火还是在举手投足间泄露了出来。也许只有她看得出来,毕竟她眼里从来只有他。
这恰恰又是派克诺坦生气的点。
向来偏袒流星街同伴的团长,为了酷拉皮卡迁怒于他们。想到酷拉皮卡,派克诺坦的手一顿,差点擦枪走火。她暗暗骂了一声,怒羞成怒地把枪‘啪’地扔在石桌子上。
从来不责备他们的团长,为了酷拉皮卡破例了。一旦起了这个兆头,可谓后患无穷。流星街本来是团结一致的庞大组织,而酷拉皮卡的出现,也许会成为瓦解他们的导火索。
派克诺坦很珍惜眼前一群伙伴,流星街出身的他们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比朋友更忠诚、更坚韧。
这种感情并非一蹴而就。曾经的流星街四分五裂,互相撕咬,每天上演你死我活的生存把戏。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才慢慢转变了流星街里的所有人。
大概是派克诺坦七岁的时候,一名来自流星街的流浪汉被冤枉成了杀人犯。当时的流星街物质极度缺乏,每人每天都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没有人留意到流浪汉被法院提堂审议的事。
案件在缺乏人证、物证的情况下,仅用了三天就定了流浪汉的罪名,等尸体被扔出来的时候,人们才发现流浪汉身上满是不该出现的鞭打痕迹。
‘屈打成招’,冰冷的词传入小小派克诺坦耳中的时候,对她造成了不可估量的伤害。
死刑后的三年里,手法相同的案件不计其数地在各地频繁出现。三年后,真正的杀人魔终于伏法了,承认了所有罪名。
“流浪汉是被冤枉的。”检察官抽着烟哈哈笑道,“反正是流星街的人,死了也没所谓,那里的人都是垃圾,死了正好,给社会清除一个潜在危害。”
“不怕他们报复吗?”
“怕什么,他们忙着狗咬狗!”检察官教训下属,“人啊有时候得识时务,不是所有案件都能破案,破不了案是谁的错?犯人吗?不是,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蠢,蠢人是破不了案的。但是人啊,贵在有脑子,只要足够聪明,没有破不了的案件。”
下属不太明白。
检察官嫌弃地翻白眼,“真是人头猪脑。”他捏灭了香烟,自鸣得意道:“找个人顶上去啊,只要给上级有交代,有人顶替成为犯人,案件不就告破了?别管是不是冤案,受害人跟我们没有关系,为受害人哭泣的是他的家人。但是破不了案跟我们关系就大了。这就是识时务,明白了吗?至于死囚犯,肯定不能随便找个人说他是就是了。得满足三个条件。第一,没有亲人朋友,既不会有人给他鸣冤,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第二,没有社会地位,日后被发现是冤案,也不会引起社会问题。第三,日子无望的人,这种人被抓了也不会太过挣扎,他早就认命了嘛。满足这三个条件的人去哪里找?流星街,流星街里全是这样的人,他们命贱,死一个两个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有时候为了吃一顿饱饭就愿意去死的呢。”
“为了……吃一顿饱饭?”
检察官回忆起什么,笑弯了腰,“上次有个流星街的傻X,跟他说死之前能吃顿好的,他就愿意顶替死囚犯了。你猜临死前我给他吃什么了?馊了的猪食!哈哈哈哈!!猪都不吃的东西,他吃!啊哈哈,想起他吃猪食那个样儿……可能饿了几个世纪了,馊了他吃不出来,吃完问我还有没有……笑死了。有纸巾吗,笑出了眼泪。谢谢……所以啊,流星街的人就是给我们升职用的,这就是所谓每个人生出来有他的任务吧。”
说完检察官拨了个电话给妻子,“喂,记得喂我们家的狗,三文鱼和鲜鹿肉,对对。”
放下电话,检察官说:“说到流星街那个流浪汉就想起我们家的狗了。什么?他吃得不如我家的狗?啊哈哈,流星街的那是人吗?他们连狗都不如!狗还有点用,他们能有什么用?活在世上就是浪费空气!!”
跟在长老身后的十岁派克诺坦气得浑身发抖,原来外面的人是这样看待流星街,把他们的命踩在脚底,还不如一条畜生!
之后流星街长老派出了三十一个人,把当年冤枉流浪汉的警官、法官、检察官全部暗杀掉。至此之后,流星街的人开始团结起来,生出了比亲人更强的牵绊,是荣辱与共的利益共同体。
派克诺坦还记得流浪汉事件发生后不久,库洛洛给她讲了一个来自遥远古国,名为‘不攻自破’的故事。
“我们不能成为那样的组织,不用外人攻击就自己内部瓦解,所以我们要团结起来!!”
说着这句话的库洛洛,到了今天却因为外人而动摇了。她忘不了当年跟在长老背后看到的、听到的事,忘不了检察官对流星街的侮辱和蔑视。
“没事吧?”正想得入神,身旁坐下了一个人,侠客笑眯了眼睛,“看你有心事?”
派克诺坦摇了摇头,“没事。”
“因为团长?”
派克诺坦猛地抬头,被一语中的。
侠客笑道:“团长很生气,我知道。而且能猜得出他生气的理由。所以你不用瞒着我,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