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暖阳下意识朝声源处看。

何霄立马把胯一拧，就差把自己拧成一个“∈”了，只为挡住顾客的目光。

“嘤嘤嘤——呜！”

奇异的叫声打破尴尬，简暖阳不经意看了何霄一眼，绕到他身后。

小狐狸刚刚还趴在笼子里，现在急得站了起来，前爪扒着笼子不停挠。

娇嫩的爪子打在铁丝上，何霄额角生出冷汗。

他戴着口罩和浮夸的大镜框，别人很难看出他的确切表情。

不过简暖阳的注意力也没在他身上。

她的视线被貌美的小狐狸占据，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好美好美好美！

看了几秒后，简暖阳假装不在意地移开眼。

和常见的宠物比起来，狐狸的养护肯定麻烦很多，作为苦命社畜，简暖阳没有太多时间分给宠物。

喜欢的东西本来就很难得到。

都不用哄，简暖阳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抿着唇片扭头去看其他狗狗。

小狐狸：？？？

它不可置信地看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她竟然比不过这些笨狗？？

简暖阳无视狐狸挽留的举动，绝情地走开。

何霄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给简暖阳介绍其他狗狗的同时，顺道遮住狐狸的视线。

可恶啊。

狐狸细细的前爪探出铁笼，想要去够这个香香的人类。

才挣扎没几秒，它就察觉到熟悉的令狐讨厌的气息，扭头冲着门口的方向龇牙咧嘴。

宠物救助中心门口。

戴着编织草帽的高挑女人走进来，一言不发，坐到了临街的休息区。

何霄动作一僵，和徐千对视一眼，表情恢复如常，继续跟着简暖阳打转。

简暖阳没察觉何霄和新顾客之间的眼神交流。

她认真看完了“小狗之家”的所有小狗。

每一只都很可爱鲜活，包括那只老抽色的心眼子狗。

简暖阳养宠物的决心却开始动摇。

亲眼目睹它们的可爱，简暖阳更担忧自己无法照顾好它们。

“我只想要一只不需要太多时间照顾的狗，我这样想，是不是不适合养宠物？要不……”

“嗷呜！嗷呜！”

放弃养宠物的话没说完，简暖阳就听见几声嚎叫，来自那只漂亮小狐狸。

员工搭在身前的双手肉眼可见变得局促，简暖阳被他感染，小心问：“它怎么突然叫？”

“您别担心，我会……”

“嗷！嘤嘤呜！”没给何霄安抚顾客的机会，狐狸又叫了起来。

在狐狸的号召下，小狗们纷纷开始释放天性。

“呜嗷嗷！”“汪汪！”

狗叫声此起彼伏。

无从下手的何霄朝徐千投去一个绝望的眼神。

坐在休息区的徐千指尖微动，释放出精神链接压制它。

狐狸是徐千刚养出的精神体。

它的存在，让身为Alpha的徐千可以免受信息素的影响，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徐千可以纵容它做一切。

这不代表徐千能放任它给别人添麻烦。

狐狸刚张开嘴，脑袋一疼，只好恹恹趴下。

徐千能压制狐狸，却无法压制“小狗之家”里真正的小狗们，嚎叫声已经吵到隔壁的店家了。

“冒充”员工的何霄急得团团转。

吵闹中，简暖阳看向那只格外安静的罪魁祸首，蹲下小声对它说：“要是能安静下来就好了。”

狐狸扬了扬脑袋，“哼”了一声。

伪装顾客的徐千微微挑了挑眉。

她感受到腺体里的信息素在缓慢流失。

巧妙地用微量的信息素引导狗狗们安静下来后，狐狸再次伸出爪子去够简暖阳的手。

狐狸的表现坐实了简暖阳的猜想。

就是因为她不想养宠物的发言，才引发了刚刚的“狗狗大合唱”。

视线里出现鞋尖，简暖阳立刻站起身。

“抱歉抱歉，之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的，看来狗狗们真的很喜欢您啊。”

何霄一边道歉，一边分神注意着老板的精神体。

小狐狸冲着他龇牙，何霄一愣。

他做错了什么事吗？

‘把它抱出来，看看它到底要干什么。’

耳机里传来徐千的指令，何霄只好按她说的做。

“这位小姐，你也很喜欢这只小狐狸吧，刚刚你看见它眼睛都亮了，要抱一抱它吗？”

何霄说的是问句，但他已经打开笼子把狐狸抱出来了。

“……行。”

简暖阳的拒绝恐惧症已经到了晚期，只能张开手。

小狐狸根本没等到两人交接。

它后腿狠狠一蹬，立刻就从何霄怀里跳到了简暖阳肩膀上，贴着她的脸一顿蹭。

屋内的几人同时愣住。

何霄猛地看向徐千的方向。

毕竟这只狐狸有多皮，多不给徐千面子，何霄再清楚不过。

徐千收回视线，看不出喜怒。

“嘤嘤~”

“看来它真的很喜欢你呢！”

“啊，是吗……”

在两人一狐的讨论声中，徐千打开总助发来的员工资料。

是简暖阳的。

虽然只有一撞之缘，但徐千还是一眼在公司合照中认出了她。

毕竟这么丧的人也不多见。

只是徐千没想到，何霄口中，很受精神体喜欢的人，也会是她。

一个很喜欢道歉的，平淡无奇的Beta。

人际关系简单，无不良嗜好。

徐千能感受到精神体的欢欣。

退出资料页面，徐千离开宠物救助中心，临走前给何霄下达了一条指令：

‘满足它，不管它要做什么。’

在外面过过穷日子，就会乖乖回家了。

另一边，简暖阳整个人都十分僵硬，两只手卡在空中，不知道该往哪放。

何霄很想善解人意。

可是他一伸手，狐狸就露出犬齿，何霄只好摇着头背过身，蹲下去关笼子，顺便查看手机消息。

“小姐，你有领养它的意愿吗？”

简暖阳为难地看看肩头的狐狸，“我不……”

“嘤呜呜！”

她一表达出拒绝，狐狸就炸毛，然后委屈地把头埋进她颈窝。

简暖阳的脖子和肩膀都酥了。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她对自己完全没信心，只好再次拒绝：“我不能……”

“这位小姐，作为精神抚慰宠被领养的动物，所有费用都不用你出，包括后续的兽粮、医疗等花销。”

得到徐千的指令，何霄开始不遗余力地推销。

“我不是担心这个。”

简暖阳摇摇头，抬手抱下狐狸，摸摸它的脑袋。

狐狸顿时享受地眯起眼睛，得意地摇尾巴。

人类，还不是屈服了。

简暖阳垂眼，把狐狸递给店员，“不好意思，我要为宠物负责。”

“很抱歉，浪费你时间了。”

简暖阳逃似的跑出救助中心，立即在门口拦了辆车，只留下何霄和狐狸面面相觑。

狐狸“嘤嘤”地叫起来，像是在给谁告状。

.

简暖阳贴在车窗上，闭着眼睛。

她太差劲了，领养宠物是对宠物的不负责。

再想想别的办法。

退一万步来讲，万一她的精神压力问题可以自主复原呢。

回到家，简暖阳的心情比出门前还要沉重。

踢开脱鞋坐在地毯上，简暖阳背抵沙发，头靠双臂，睁着的眼睛朝向窗户，却没有聚焦点。

她没有得到过想要的东西。

所以渐渐的，也不再有想得到的东西。

简暖阳心情很平静，放弃对她来说是常态，没什么好难过的。

对，没什么好难过的。

手机的铃响催促简暖阳回神，工作号又有消息了。

[胡子薇 z0.3.24入职：简暖阳，你可以啊。]

[啊？]简暖阳抿着唇胡乱回。

前天晚上让简暖阳熬到深夜的工作，也有胡子薇的一份。

她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更清楚不能让胡子薇看出来她做了什么。

[胡子薇 z0.3.24入职：对着我就别装傻了，今天刘三人用你做的PPT邀功，结果一打开，除了他的名字之外，全是乱码，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嘛。]

和她预想的效果差不多。

简暖阳眉眼舒展了一些，[是吗，我做了五人份的工作，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而且，我没有装傻。]

[为什么说对着你别装傻？你觉得是我故意的吗？如果我真的是故意的，我和你也没有熟到可以谈论这种事的地步吧。]

纯文字不带表情包，没有阴阳怪气，这样的回复对阴阳师伤害最大。

简暖阳的人缘差，有她聊天方式的一份功劳。

页面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存在了很久。

简暖阳只当她不知道说什么，不准备再理她，刚要放下手机，接连不断的提示音就响起。

[胡子薇 z0.3.24入职：……算了，我不和你计较。]

[胡子薇 z0.3.24入职：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刘三人被炒了，今天就被财务发了n+1收拾东西走人了。]

[胡子薇 z0.3.24入职：真有你的，你怎么知道今天新总裁会亲自检查工作，让他在新总裁面前丢脸？]

三条消息，没一条正常的。

简暖阳凌乱的眉狠狠皱起。

新总裁？

员工之间早有传言，原本的总裁要被调往欧洲的分公司，本公司的事务将由一名新总裁接手。

她没想过要让刘众丢掉工作。

可简暖阳又没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盗窃自己的工作成果，是他自己连检查都没有就敢拿别人的东西去邀功的。

简暖阳只想小小报复一下刘众。

是他运气差。

从没有人因为欺负简暖阳而自责，所以刘众被开除，简暖阳也不自责。

胡子薇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这位新上司比原本的BOSS更难伺候的信息。

不过简暖阳还挺高兴的。

小小的反击能换来这样的结果，简暖阳想偷偷大笑一场。

拿出冰箱的自制预制菜加热，吃完之后，她心满意足地钻进被窝里。

明天还有最后一天带薪假。

简暖阳终于决定要好好休息了。

枕头上铺的枕巾是人造丝，不如狐狸毛舒——不对。

黑暗中，简暖阳猛地睁开眼睛，又缓缓合上。

她强迫自己想别的事，不准把注意力放在注定无缘的红毛小狐狸身上。

心里惦记着太多琐碎的事情，睡意来得很快。

简暖阳睡得并不安稳。

“嘤嘤……”

睡梦中，她总觉得蓬松的尾巴缠着自己的小臂，有什么东西依偎在她身旁小声呜咽。

而简暖阳自己，没有想过睁开眼睛驱赶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