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声跟着导航，开着沈浩的车穿过闹市区。

“对了，许晴曼想让我救她。不知道什么意思。”

“嗯？”瘫在副驾驶上的沈浩微微侧头。

“那些长条状的树枝，好像是从她身上长出来的，我怀疑，她可能是你说的那类，被阿蓝胁迫的人，被迫帮他做事，帮他抓走了那些选手。她之前故意把我拉到那个地方，让我目睹了阿蓝的所作所为——奇怪，为什么她会觉得我能救她？”

“你可以找时间去问问她。”沈浩漫不经心地说道。

“上次安心妍蜕变失败的时候，她也——”

白声突然停了下来。他想起上次安心妍蜕变失败的时候，他也是答应了她一个要求，说是要听她的故事。

而两次事件之后，他都顺利地从一种头疼欲裂，精神混乱的状态里恢复了正常。

“我不会是被下了诅咒什么吧？她们几个有这方面的能力吗？”白声转头问沈浩。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

白声没有再问了，他停在红灯前。远处的高楼之上还有无数广告牌在闪动，它们还没有休息，舞蹈的女人穿着红裙在上面扭动着，和她身边的四个少女们笑颜明媚——

跳舞的女人。

白声仔细一看，突然发现那个广告有些熟悉。

之前沈浩请他吃饭，他看到过。是安心妍早期在女团中的作品。

他记得最早的时候，安心妍变异失控，从嘴里冒出来的就是四个名字。

不会是巧合吧？

红灯的几十秒很快就过去了，白声踩上油门，转头对好久没出声的沈浩说道：“你能找到那个广告视频吗？”

“当然，”沈浩下意识地应答道，“只要是现在公开了的资料我都可以——你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该怎么完成我答应那两位女士的承诺。而我现在似乎看到了一个突破口。”

沈浩皱起了眉，把伤脚换到一个更舒适的位置上：“以你现在一星的水平去掺和这些是很危险......当然，今晚阿蓝的作为威胁到了你，的确有理由去报复他——”

“我没有这么大胆的想法。”白声吓得差点闯了个红灯，“我只是想稍微弄明白一些事情。”

“当然，如果最后......”白声想起了梁鱼在楼梯间里的惨叫，感觉心再次被揪了起来，“有办法让这种人得到惩罚，我也很乐意去做。”

沈浩一笑：“没事，我会帮你的。”

今天你想帮忙，结果把自己的脚给崴了。白声默默腹诽了一句。

“如果你能和安心妍达成某种共识，你会更加安全一些。”

“为什么？”

“因为她也和阿蓝有非常复杂的关系……具体我没法直接告诉你，有些秘密只要说出口可能就会有危险。”

白声了然点头。那他就更有必要了解了解安心妍的过去了。

沈浩带着白声来到了外环的一栋脱落了墙皮的老旧写字楼。

“这是音之匙的办公楼之一。这里没有监控，狗仔也不敢来，是藏身非常好的地方。”

“为什么狗仔不敢来？”

“因为这里有闹鬼的传说。”沈浩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笑得一边的白声有些毛骨悚然。

“放心，是因为这座楼房的电力系统有些问题。我们去顶楼的商务套房，那里的设施比较好。”

沈浩很快就处理好了他的脚，拿起他的公文包，抬头对白声说道：“你去找个休息室吧，我还有一点工作要处理。”

白声看了眼表，发现早已经过凌晨一点。

“不留到明天吗？你今天都受伤了。”

“不行，工作上的事情不能拖。”沈浩揉了揉眼睛，坚决地摇了摇头，“我马上把那个广告视频发给你，你自己看。”

“你老板手下就只有你一个员工吗？”白声怀疑地问道。

“不是，但他交付我的工作只有我能做。”沈浩的话语类竟有些骄傲的意味，白声也不好再阻止他，只是心里油然而生对于社畜的同病相怜之意。

“好吧，但你还是早点休息，你还年轻——”白声一顿，他从没问过他沈助理的具体年龄，不过他的外貌看上去应当还算是年轻人，“不要这么早就把身体熬垮了，头发熬没了。”

“……”

沈助理听到白声的最后那句提醒时，眼角隐蔽地抽了一抽，似乎是勾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

白声没管再管沈浩，他找了个休息室坐进了沙发里，手机上很快就传过来一个视频，是那个广告舞蹈的完整版。

白声两次看到它是都是被改成了新选舞台的宣传广告，然而，在沈浩发过来的原版视频中，这是一个甜品广告中的片段。

靓丽的五个少女是当时最火热的女团组合，她们穿着粉色裙子象征着粉色乳酪，光裸的小腿是白嫩蛋糕，中间红裙的安心妍是草莓夹心，巧妙地将食欲用软色/情暗示的方法激发，视频的最后，一群黑西装配墨镜的男人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将之前少女们抛洒在地面上的“巧克力碎屑”一扫而空。

白声草草地看了两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他想起沈浩上次发给他过一些关于安心妍曾经组合成员的简略资料，于是拿出来和画面上的人对比着来看。

然而，又两遍过后，白声除了认出了广告中的四个姑娘分别是谁以外，还是一无所获。

而且因为安心妍的特殊能力，他就算查到了这个视频的拍摄时间，他也会看过就忘。

也许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广告？

白声在接近结尾的地方按下了暂停键，呆呆地盯着屏幕开始沉思。

四五秒后，白声突然一震。

他发现，结尾的那些男性演员里，有一个和阿蓝很像。

白声迅速地放大屏幕，愈发肯定那些打扫碎屑的男演员里有一个就是阿蓝，虽然戴着墨镜，但那标志性的半长头发和文绉绉的气质太明显了。

白声感觉自己有了个方向——他无法确认安心妍的履历时间线，但他可以查阿蓝的时间线。

很快，他就从沈浩之前给他的资料里找到了阿蓝早期的履历，并且找到了他的确在六年前拍摄过一个甜品广告的记录。

六年前。

白声查询阿蓝的履历记录确定那时候的他已经出道了，刚刚发表了他的第一首单曲。

按照标准，这样的阿蓝也许至少有了一星准神的能力。

白声记下了那个时间。他还记得新选舞台开场时他唱了首安心妍刚单飞时的曲子——虽然他无法记得那个曲子发行的具体时间，但是他还背得出沈浩在资料里的注释：曲子里传达了那种面临困境时的强烈痛苦与挣扎感，非常真实，又充满了感染力。

这说明安心妍刚单飞的时候压力应当很大，而且从她失控时呼喊曾经队友的情况来看，她对这些队友似乎心存愧疚——

也许当初安心妍所在的那个组合解散有着复杂的原因，而这原因可能与阿蓝有关。白声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但是要验证这个猜测，他必须要知道安心妍的履历时间线，然而要知道安心妍的具体时间线是不可能……

不，不需要。白声突然想到，他完全不需要单独了解安心妍相关的时间，因为在她单飞以前，她队友们的履历应当与她是有大幅度重合的。

而这一定包含了她们解散的时间点——

白声只要抱着想要了解另外四个姑娘是什么时候离开组合的念头去读她们的资料，大概率不会被迫失去那些时间的记忆。

茜茜、Missy、小糖、Anna这四个人从组合里退出的时间与安心妍的时间无关，即使事实情况的确是同一天，但这是独属于她们四个人的时间线。

白声选了名为“茜茜”的那个女孩的履历，发现她退出组合的时间正好是六年前，就在那个甜品广告后的四个月。

而且，白声接这读那份薄薄的履历后发现，茜茜自从七年后在公众面前的曝光度就迅速下降了，再也没有新作品出来，每隔一两年才会参加一个三流综艺，节目上表现平平，光博也不怎么更新，更新了也是广告文案。

的确如沈浩所说，还没死，但在公众视野下活得如同一个假人。

白声立刻想到了阿蓝的能力，他能窃取他人的才华，从而导致对方渐渐思维迟钝，失去所有的创作能力。

难道那四个人是被阿蓝剥夺了能力？白声继续猜测着，但又怀疑当时可能只是低星的阿蓝不能做到这种程度。

抱着把问题弄清楚的想法，白声决定打扰一下正在忙于工作的沈浩同志，小心地推开了隔壁的门，。

然而推开门他才发现，沈浩正趴在桌上，似乎已经陷入了睡眠。

夜晚的音之匙大楼一片黑暗，这间办公室只有一盏冷色调的台灯亮着，照得房间愈加冷清寂静。

他的背后，玻璃窗外，远处的城市中心依旧色彩斑斓，似乎永不沉眠。

白声缓缓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座位上的人睡姿别扭，闭着眼没有醒来，黑发从他头顶散落，落在眼镜架上，显得他比醒着的时候要乖巧不少。

“你来干什么？”

睡梦中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冷淡而锐利，全然不是平时那副温和可亲的模样。

白声倒没觉得可怕，他能想象到平日里那副热情推销员的模样，肯定不是这位沈助理最真实的状态，因此对他现在眉头微皱，嘴唇下撇的严肃神情感到新奇。

但那严肃感很快就退散了，沈浩在认清来人是谁后，突然放松了表情。

“是你啊......”他抬起头来，目光涣散地望向白声，““我有一位同事，总是喜欢在我休眠的时候轻手轻脚地过来，搞恶作剧，非常烦人......刚才我不小心把你当成他了，我很抱歉——你有什么事吗？”

看着沈浩这幅模样，白声突然有些不忍心再让他动脑子了，他不禁叹了口气：“你都这么困了，不去床上睡一会儿？”

工作还没有完成......”

“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不用说掉头发了，万一哪天猝死了怎么办？”

“我不会猝死的，我诞生的使命就是为老板工作，如果哪天他需要我休息了，那我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白声闭上了嘴巴。

他隐隐感觉到沈浩的用词有些奇怪，但没有去细想。

而就在他闭嘴的这几秒这几秒，沈浩已经摊在了隔间的床上，闭上了眼睛，睡得仿佛死去一般安静。

白声叹了口气，拉过一边的毛毯盖在对方身上。

他从没见过拼命到这种程度的员工。如果以后有机会，他真想见见这位背后的老板，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够让手下到底员工这么忠诚地为他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