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早晨，白声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水腥味。
他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窗外的雨还没有停，淅淅沥沥的声响打在窗框上，遮光窗帘将阴天环境下的也挡在了窗外，白声只能勉强看清自己五指的轮廓。他拿起手机打开手电，突然听见隔壁床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的声响。
那里应该躺的是沈浩。但白声现在不太确定，虽然沈浩解释过自己是人类的身体，同样需要休息，但这几天醒来的时候他都没看见这位助理，同样的，当他入睡的时候这位助理也在一边安静地工作，仿佛工作永动机。
房间里弥漫的水腥味显然就是一个不妙的信号。
他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踏在地板上，接着便愣在了那里。
地板是湿的。
冰凉的水粘在脚底，白声瞬间就想到小敏之前被水淹没的房间——现在这水“淹”到他这儿来了？
没有时间去思考原因，白声还能听到隔壁床上传来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假装若无其事地下了床，按下电灯开关——
没有反应。
停电了？还是他这间房出了电路故障？白声一愣，也没有停手，踩着满地板的水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不算明亮的光线照进了房间，外面是被雨水糊成一片的窗玻璃，模模糊糊能看到背后的房间，那张稍远的床上逐渐立起来一个人那么高的物体，慢慢向窗边的他走来。
不是吧？白声盯着窗子里映照出的那模糊不清的“物体”，慢慢回过头——
咔哒。房间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立在那儿的人形不明物体愣了那么一下，接着嗖得突然钻进了床底，只有粗长的尾巴在他眼前迅速掠过。
沈浩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正在窗边的白声，眼中露出疑问。
白声没来得及和他解释，一脚跨到床边掀起床单，看着黑漆漆的床底下。
“你出去多久了？”白声突然抬起头来，问刚刚踏着水走过来的沈浩。
沈浩还有点懵，他不确定地耸了下肩：“大概不到十分钟？房间里信号不太好，我出去找信号好的地方......”
沈浩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在找什么？”
“刚刚你床上趴着个东西，我看可能及时我们那晚遇到的怪物，它刚刚钻到床底下去了，你有看到吗？”
沈浩瞪大了眼睛，显然一无所知。
“它怎么跑到床底下就不见了？”白声指着空荡荡的床底问道，“它会瞬移吗？不是吧？”
沈浩缓缓蹲了下来，看向床底，摸了摸地面上沉积的水液，摇头道：“这件事我也不无法弄清楚.....真奇怪。”
“但很显然，有一个问题解决了。”白声叹了口气，清早起来的困倦早就一散而空，“所谓的‘；漏水’是这些怪物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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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渔民在水里看到的应该也是这些怪物。”白声猜测着，他草草将不多的行李搬到了隔壁的一间空房子里，也并不执着于去向酒店经理讨要说法，毕竟酒店也不可能处理一个行踪诡异的怪物。他摁下电梯，打算去一楼——虽然一醒来就经历了恐惧惊悚时间，但饭还是要吃的，工作还是要做——
白声望了眼走廊尽头，窗户外仍然下着大雨，不远处的海浪声也隐约能传来，这天气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拍摄的样子。
“但那些怪物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单纯为了吓人吗？”白声无法理解，“之前那些怪物一直盯着小敏的房间，现在又跑到我的房间里来，这是为什么呢？”
“今天拍摄取消了。”白声旁边的沈浩突然说道，他只穿着一件衬衫，看起来有些单薄——因为外套被水泡了。他拿着手机，正在刷着消息，“因为大雨暂停拍摄，具体恢复时间待定。”
果然。白声稍微松了口气，昨天差点掉进海里的经历让他对接下去的拍摄心存阴影，而且导演和摄像看起来也不怎么像正常人，能不去拍当然不去拍为好。
“哟，早上好，白声，你也起这么早啊。”
白声抬起头来，看到一楼的餐厅里是季厄，正满面笑容地望着他。
“早上好，季前辈。”白声打过招呼，突然发现季厄正在慢悠悠地剥着桌子上的一碗糖果。
“啊，这是我很喜欢的一种零食，最近几天忙着拍片，神经紧张，就托助理回城市去买了些。”季厄笑呵呵地说着，突然神神秘秘地2放低了声音，“如果你看到晏拾姐了可千万别说我在吃这个，被她知道那可要骂死了。”
“这是什么呀？”白声好奇地望向那些糖果。
“就是普通的代糖，反正吃了也不会长胖，我觉得这种海盐味的最好吃了。”季厄大方地给了白声一颗。
白声笑着接过糖，并没有吃。
“对了，白声，你昨天差点掉海里......身体没事吧？”季厄犹豫着问道。
“我人没事。”白声斟酌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开口，“我想知道晏拾前辈经常那样子精神不稳定吗？”
“别！别这么说！”季厄突然脸色发白，惊恐地制止白声，“白声，晏拾姐可能是有那么一点古怪，有点让人受不了，但她精神确实没有问题，请你别这么说了......”
我看你精神也有问题。白声腹诽着。正常人根本不会认为把人推进海里是精神完好的人会做出的事。
白声隐约觉得，性情古怪的晏拾和出没于大海之中怪物，它们之前应当有某种联系；但是具体的联系到底在哪里呢？
“对了，白声，那位是你的助理吗？”
一句问话突然打断了白声的思考。他抬起头来，看到是季厄正在问他，他找到了有一个可以用来转换的话题，显得轻松了不少。
“啊......没错。”白声望向了远处正在自助餐区取食的沈浩——鉴于他是人类的身体，因此进食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必须的。
“我从没见过长得这么显眼的助理，”季厄笑笑，神情有些狡黠，“你要当心别被你的粉丝发现了，否则你可有的是好新闻了。”
‘’白声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季厄是什么意思。毕竟帅气明星与漂亮助理这种组合很适合被写进某些充满粉色泡泡的故事里。不过这个问题沈浩之前和他解释过——
“只要没有和我正面地、长时间地接触——比如说只是一起吃一顿饭的时间，我有办法让人类忽略我的存在，当然，对高星基本上没用。”
“我察觉到你看到我那天晚上这么和别人交谈很惊讶，所以想解释一下。他们都是普通人类，完全不会记得我。我和他们交谈主要也是为了获得信息，仅此而已。”
季厄最多也就三星，并不属于沈浩所说的高星。而且他和沈浩也并没有直接接触。
但是季厄注意到了他。
这是怎么回事？白声突然觉得自助早餐区的沙发不再那么舒适了，眼前的季厄也从一个普通的神经病变成了一个危险的神经病。
“我吃饱了，早上还有些事情要做，季前辈，我先失陪了。”白声笑道，站起身，打算快点离开这里——
“你们有人看见小敏了吗！”
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突然从酒店外面的走廊上传来。
“小敏不见了，你们有人看见了吗？”
是李姐，小敏的经纪人。她面色惨淡，双目晦暗，声音中隐隐透着焦躁。
“这小姑娘一大早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影都找不到了，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她前几天就一直嚷着不想拍了，昨天终于不嚎了，安静了......结果现在就给我玩失踪！”
“我已经把楼上所有开着的房间都找过一遍了，人影都见不到。”
李姐的语气并不好，但白声总有些不详的预感。
“李姐，小敏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呀？”
李姐看到问的人是白声，没有给好脸色：“早上六点发消息给她还有回应，结果一个钟头前去敲她门没人回应，开门进去，结果发现里面人影都没有，消息也这么久没回了，今天又不拍，她能跑到那里去！”
白声看了眼挂在大堂的钟表，现在上面显示是上午八点半。大约一个钟头前他醒来的时候，发现那个怪物来到了他的房间。
为什么怪物之前一直追着小敏的房间，现在却突然出现在了白声的房间？
是不是因为，它在小敏那边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这个想法让白声感到一阵寒意。直觉告诉他，小敏可能出意外了。
“李姐，要不告诉摄制组的安保人员，让他们去外面海滩那边看看？”季厄突然走了上来，对李姐建议道，“小敏这两天精神不太好，万一想不开......昨天不就差点跳海了吗？”
“你说的有道理，我马上去和安保人员联系。”李姐皱着眉低语道，“这不省心的新人......”
“李姐，你先别抱怨了，我陪你去找人吧。”季厄一手拉住小敏的经纪人，半强迫地把她拉出了餐厅。
白声愣愣地望着那两人出去的身影，忍不住建议道：“我们要不逃走吧？这个宣传片拍摄可越来越邪乎了。”
“......可是我们还没找到你的晋升原因。”沈浩有些不满意，“万一呢，万一等拍完的那天就突然发现了呢——”
“这先得保证我能活到拍完的那一天。”白声毫无感情地打断道。
“就算这样，你还得为钱考虑一下，如果你现在就退出拍摄，还要支付一大笔违约金呢，你从新选舞台得到的奖金已经没了。”
白声突然感到一阵憋闷——“来这里不都是你的主意？”
“我也是为了你好嘛，毕竟我们的目标就是尽快达成那个目标，不是吗？”沈浩毫无愧意。
白声屈服了。因为最近生活得太“安逸”，他都快忘记自己为什么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儿了。
“我们去找找那个小姑娘到底去哪儿了。”沈浩突然说道，“找到她，也许就是解决目前所有问题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