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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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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迪随着队列走下舰船,他们经过七个小时的舟车劳顿终于在中午抵达了前线城市。

这里是战争发生后几个防御城市组成的城市群,几个城市连成线抵御海嗣的侵袭,所幸百年来的经验阿戈尔在海嗣的突然苏醒后没有什么惊慌失措,有条不紊的做好了移动城市、组成舰队、召回休整的各位官兵等等。

一走出运输通道,乔迪远远的就看见了极境的标志性红毛,他一身整齐的军装正在巡逻中,似乎是发现了乔迪的眼神,他警惕的转头然后发现了乔迪被帽檐压住的蓝色头发。

意识到了是乔迪,黎博利悄悄做了个手势暗示:一会我们下训后,我来找你。

乔迪接收到他的暗示悄悄点点头,极境在海嗣危机卷土重来的第二天就和其他预备役的部队一同被召回,早于乔迪11周就到达前线开始战斗。

在他战斗过程中,乔迪在进行新兵特训他们两人的通讯都基本受到限制,只有偶尔的一点只言片语,如今看到极境安然无恙乔迪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们简单的安置完成以后,便被马不停蹄的安排前往这个城市的救治中心,就在不久前这个城市刚刚经历了一波袭击,袭击造成了一个舰队群的人员损失过半,正是急需医护人员的时候。

乔迪走进医院目光所及全是哀嚎呻吟的士兵,无暇去思考,他只能在指挥官安排好区域以后赶紧加入救助队伍。

阿戈尔的医疗舱早已经供不应求,大量身受重伤的士兵还只能躺在担架上呻吟着等待救援。

很快乔迪来到一位左脚被撕扯咬碎,腰腹部被洞穿的士兵他周围是几位和他一样身负重伤的伤员,他们看起来奄奄一息,大量的失血使得他们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看起来会随时失去意识。

“先生,先生!保持清醒!”

乔迪与一位医护配合紧急给他们做了止血处理,随后乔迪开始歌唱,治愈的力量随着他的歌声传播开,随着这股力量的播散周围的几位重伤的士兵状态稳定下来。

两位疲惫至极的医护冲乔迪点点头,有一位B级中级的吟游者的医者他们可以稍微轻松一点了。

乔迪经过这段时间的经历早就不是那个D级初级的医者了。

这段时间的训练加之在战争开始后,那些过去和现在越来越多的那些生灵涂炭的景象驱使着他不断坚定决心:他不想再看到第二个被摧毁的格兰法洛,他不想再看到一个个他熟悉的人再次死在他身前甚至是为了保护他而死。

而随着他的心境变化他的力量也在快速提升如今也是顺利突破到了B级。

很快乔迪的歌声让这几位士兵情况稳定下来,没有时间休息,乔迪迅速前往下一个地点。

这是一位失去半身的人,他的左手、左腿还有半截右腿已经消失,只留下了狰狞的咬痕,多亏了他的兽亲是箱型水母才能让他在如此极端的伤害下依然勉强支撑着等来了救援,将他从海嗣的口中夺取下来。

但他的时间不多了,乔迪走近时已经听到了他在神志不清的嘟囔着听不清的话,残缺的手里紧紧的攥着一张照片……

乔迪快速开始吟唱,治愈的力量散开,但效果不佳。他的受伤实在太过严重,早已经是半截身子在鬼门关徘徊的人。

乔迪唱着歌转头看向旁边的医护人员,她看出了乔迪的意思摇摇头:“医疗舱已经被占满了,还要至少半小时才能空出来一批。”

乔迪的眼睛颤了颤,只能闭眼加大输出,在和死神赛跑,随着被救治的人心跳和呼吸越来越微弱,乔迪有点控制不住的嗓子沙哑,护士轻轻摇晃着伤员的肩膀轻拍他的脸颊但苍白的人毫无反应,已经快来不及了……

突然一段热烈的旋律在他身旁响起。乔迪睁开眼睛——是卡门小姐,她在乔迪身边开始歌唱,加入他们救治生命的行列。

在训练过程中,与队列中的其他人一起练习配合是他们的必修课,他们要能将不同的旋律熟练的融合到一起,乔迪对精神力的敏锐掌控使得他在这方面出类拔萃。

几乎在卡门的旋律和精神力出现的那一刻两人的精神力便轻车熟路的配合起来,一热烈一柔和,一张一弛相得益彰,随着他们的配合周围伤员的情况都开始稳定下来,如水母一样自愈能力较强的伤员几乎肉眼可见的在伤口上长出新的组织。

一首歌唱完,乔迪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揉了揉脑袋。

“怎么不叫我过来?”卡门揉着他的一边恶狠狠的批评,“力气不够了就知道瞎抗!不知道要求助吗!别忘了我们都在呢。”

“抱、抱歉,卡门小姐。”乔迪他们在进入这个医院以后就被快速分到了各个不同区域,因为吟游者医者的稀少他们几乎一个人被掰成两个使用。

但看来卡门那边的医疗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不愧是A级中级吟游者的医者,与B级差的远不止一个量级,传说中S级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但已经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但从来没有人能亲眼见过。

“怎么对我还是这个称呼呢?”卡门叹了口气,抓起乔迪跑了起来,“算了,赶紧救人,一会再批评你。”

他们快步跑向下一个地点,二人的小帮手带着各类器材快速跟在他们身后,争分夺秒的穿梭在人群中。有了卡门的帮助,他们二人的配合发挥出了极大的力量,许多几乎被宣判死亡的人都从死神刀下被拉了回来……

但这一个下午,乔迪还是无法避免见证了许多死亡,很多人哪怕他们再努力也没能挽救,乔迪只能握着他们的手倾听部分人回光返照的遗言,这些遗言大多关于父母妈妈,妻子儿女……

有一个年轻人,沾满血污的脸看起来比乔迪还小。他攥着乔迪的手,含糊不清的呕着血让乔迪帮他用终端发送一条消息:

妈妈,我好想你。

乔迪强忍着眼泪帮他按字,模糊间还能看到上一条消息还是一条报平安……

但他们连简单的哀悼的时间也不能有,他们还需要前往下一个地方……

时间一点点流逝,在本该换班的时候乔迪选择依然强撑着留下来继续帮忙,乔迪的精神力一次次耗尽再一次次靠喝药剂补充回来,药物的过度使用让他头痛欲裂,最终他被小饼干和卡门制止赶去休息,才得以停下来。

宿舍内。

“小饼干”看着乔迪躺在床上,眉头紧皱,看来是陷入了噩梦。毕竟是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尽管曾经颠沛流离过一段时间,也见证过不少死亡,但今天经历的对他还是太过了。

乌尔比安叹了一口气,拿起一条热毛巾轻轻擦拭年轻人的脸,在今天救治的过程中他的脸上沾染了不少血污。

但没有时间清洗,一回来只是简单的冲洗完,便无法控制的倒在简单的防潮垫上陷入沉眠。乌尔比安简单的帮他做些清洁,尽量让乔迪的状态能够好一点。

机械的身体并不方便,乔迪在他的擦拭下眉头皱的更深,乌尔比安只能小心的调整机械的力道。

小帮手在经过彻底的改造以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提供舒适的组件,只留下了用于战斗的各种武器和防御组件。

突然青年开始毫无征兆的流泪脸色发红,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蓝色的头发中,乌尔比安快速上前下意识伸出机械臂,但很快意识到此时此刻钢铁夹子没有测温作用,只能小心的利用毛巾轻轻擦拭他的眼泪。

目前看应该只是精神力药物使用过度和今天见证的那些画面造成的,乌尔比安小声叫着乔迪的名字,希望能帮助他从痛苦中挣脱出来。

许久,金色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乔迪感受到轻轻压在脸上的触感,耐心细致,他察觉到了这是小帮手的照顾。

在之前小帮手还只是“小饼干”的时候,在每次训练完,乔迪疲惫至极没有时间做清洁时都是“小饼干”像现在一样,一点点擦拭他的脸颊希望他能舒服一些。

一开始是小帮手来做这个任务,但乔迪总会叫“小饼干”出现来帮他,在这个过程中乔迪会絮絮叨叨的将模拟舱内训练中的各种趣事掰碎了讲给“小饼干”听和他分享,将那些训练中的痛苦化作蜜糖、将那些磕绊比作阳光……

小饼干总是耐心的听着一点点帮他擦拭脸颊一边耐心的听着他的话,时不时指出一两个他没有发现的点引导着他。

后来这和每次乔迪精神力耗尽后那杯酸甜的水一样成了他们那么多小默契的其中一个,乔迪总会在精疲力竭时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仰着脸等待,而小饼干总是默默的握着毛巾给他擦拭,然后他们开始聊天,常常是一个人说一个人听,说得累了小饼干就默默的递上一杯水……

今天乔迪见识到了许多死亡,许多离开世界前的最后一句遗言只能握着乔迪的手在短暂的回光返照中倾诉,乔迪看到了许多父亲、儿子、丈夫、妻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还在想着家乡的树,心里的人……

乔迪感受着毛巾在脸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突然很想问问乌尔比安,为什么当初愿意纵容着他、不厌其烦地听他说话、亲历亲为地帮他清洁……

为什么在他已经暴露以后,在已经答应帮助他以后还在帮他清洁、还会陪在他身边……

但沙哑的嗓音最终脱口而出的是一句询问:“……阁下,您还在啊?”

乔迪感受到他脸上的机械臂顿了顿,随后低沉的机械合成音开口。

“如果可以……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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