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施雨！！”

“啊啊我在我在啊不是不是我来了我来了！”顾施雨看见自己回神，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曾经的位置。

走过去。

然后坐在了江临舟旁边。

又直勾勾地盯着江临舟。

真不礼貌啊我。

顾施雨很想把自己的脑袋掰回去，奈何手挥来挥去但都是从自己身体穿过。

好吧。

人要学会放弃。

16岁的江临舟呢。

好可爱..

顾施雨看着江临舟板着一张小脸，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陈鑫行。”

“刘楚月。”

一个个原先有点淡忘的名字进入脑中。

好久不见。

他是不是脸红了。

？？

自己的声音又进入脑子。顾施雨转头。

或许是自己的眼神过于热情，江临舟有点不自在，习惯性摸了摸摸了摸耳朵，稍稍侧身。

“别看我。”

16岁的脸还没有全然褪去稚嫩。

顾施雨伸手想戳戳江临舟的脸。

我知道什么时候见过他了！

又是很突然的声音，顾施雨被吓得一哆嗦，手从空中径直穿了过去。

原来这里不是他们的初见。

她怔怔地看着江临舟。

16岁的自己还在回忆，声音不断的挤进顾施雨的脑子里。

高一上，数学办公室。

那天应该是刚好期中考出成绩，她仗着自己考的好，黏在数学老师边上求夸，顺便蹭吃蹭喝。就在她快把一整桶麻花吃干净的时候，一个男生推门进来，眼睛红红的。

当时自己的想法是什么来着，哦，对，像只小狗，可爱。

于是自己揽下了分析他错题的活。

“这样，然后这样，就出来了，懂了吗？就用这两个公式就行了。”

对方沉默。

数学老师探过头，两眼一黑，把草稿本按在桌上，拍了下顾施雨的头。

“你好好教啊你跳步跳成这样人家看得懂的？最后一题你五步出答案？”

然后她看着数学老师跟那个男生从讲错题到分析知识点，再到什么师生谈心。

总感觉自己也应该安慰一下他。

于是她翻晃悠到男生旁边，撕了最后一根麻花的包装，用麻花轻轻地戳了戳他的嘴。

“吃点东西就不难过了。”

之后还有什么来着，忘掉了，只记得男生走后数学老师震惊的看着空荡荡的麻花罐子，说了句什么，“年轻就是胃口好啊。”

报名字的声音还在继续。

“江茗。”

“李沐。”

自己的喋喋不休的嘴也没有停下。

顾施雨看见贾圆圆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好几眼，只是..

26岁的顾施雨看着16岁的自己。

大概是骚扰江临舟有些太投入了，自己没有接收到贾圆圆的眼刀子警告。

“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就高一期中，数学办公室那里，你哭完进来的。就那个...”

“我没哭。”

“你眼睛红了，我记得的。”

“那是熬夜熬的...”

江临舟把脸转向顾施雨，桃花眼睁得圆圆的。

好可爱。

两个声音重合了。

原来自己十年前审美就是这样的了。

她看着江临舟又把头转回去，手搭在脖子上，耳尖有些泛红。

“吴意景。”

“钱璨璨”

“...”

“你真没哭？”

“没有”

“你脸红了”

“没有”

“我看到了呀”

江临舟不说话了。

顾施雨觉得他肯定是在想：名字怎么还没报完...

自己以前也真是够吵的。

“...”

“祁骁”

“祁骁？”

没有回应。

顾施雨看见自己转头，也跟着转了转。

“我k...看这兔崽子竟敢不来上我的课...”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从后门飞了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老师老师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对不起脑子还没换过来跑错教室了....啊没位置啦...哎哟...”

“你还怪贴心的生怕我扔粉笔头技术白练是吧，来，这空的，你就坐这吧。”贾圆圆指了指讲台正对着的第一排空位，“顺便下课来跟我说说这分数怎么回事，又给我倒一。”

“老师我下次绝对进步第一排还是算了吧老师这也有个空空着多不好啊我就塞这就好了而且我坐第一排会挡其他人视线那多不好啊就这吧就这吧老师你最好了...“祁骁快速挪到最后一排最靠边的空位上，坐下。

连带着换了个他自认为可怜巴巴的表情。

皱巴的像个放了三周的橘子皮。

顾施雨憋着笑摸了摸口袋，突然想到自己没有手机。要是有手机就好了，拍下来晚上发给祁骁还有江茗看，笑死了..

哦，他们在一起了。

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显然贾圆圆最初也没指望祁骁乖乖听话坐第一排，另一方面也感觉祁骁说的挡视线在理，说了句“下次再考这样你给我坐讲台边上来”，就开始上课了。

“顾施雨，顾施雨，顾——施——雨——”

叫魂呢。

顾施雨回头，看着祁骁拿着笔戳了几下椅子上的自己。

大概是因为江临舟话少没得聊，排位置又排了将近半节课，自己这会儿睡得正香。被祁骁硬生生戳醒了。

她看着自己坐起来，转过头，在祁骁期冀的目光下，没收了他的笔。

趴下。

头转了一面，重睡。

有种看小时候写的日记的感觉。顾施雨感觉到了久违的羞耻感。

自己以前怪任性的就是说。

“舟，江临舟，帮我拿下她的数学卷子，应该夹在那几本书中间。”

哦对，祁骁跟江临舟还是室友。

不过听祁骁说他们只是那种不大熟的室友。

按祁骁的话说，江临舟就是典型的高冷男。从来不跟他们一起去打球，也不一起偷偷带手机打游戏，甚至很少跟他们一起吃饭。最多的就是独自安安静静地练字。

不用社交的冰山。

“还有五分钟下课，等她醒来自己拿吧，随便动人东西不好。”

“啊，又睡着了。”

下课铃响了，顾施雨看着自己撑起头，打了个哈欠，准备出门灌水。

身为一名眼尖的狗腿子，祁骁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夺过她的杯子就往后门走，不忘抛下一个他自认为很帅又疑似媚眼的眼神。

“哎哟什么水要我们顾哥亲自灌，小的这就去帮你，像您这种伟大的王，只有地理作业这种高级货配得上您。写完给我抄抄，对了还有数学卷子哈。”

“抄啥呢，要不抄抄我的？”祁骁声音响了点，刚好被走到后门口的贾圆圆听见。

喜提一个脑瓜崩。

“不准抄，再被我发现你就给我抄十遍地图去。”

祁骁撇了撇嘴，耷拉着脑袋往饮水机走。

教室里。

江临舟在死磕数学卷子。

两只顾施雨在看江临舟死磕数学卷子。

十六岁，正是最欠揍的年纪。

自己把写完的数学卷子在他旁边晃来晃去。

为什么不看我呀。

看来心理活动放大器又开始了。

一分钟后。

还不问我嘛？

两分钟后。

她看着自己把脸也放在卷子上，随着卷子一起晃动。

三分钟后。

江临舟忍无可忍地转向自己。

要问我了吗要问我了吗？

顾施雨看着自己眼睛亮亮地凑过去。

“我教你呀我教你呀。”

自己以前怎么这么热情啊..

“不用，我会的。”

冷冰冰的小木头。

还是放大版的好。

“你看看嘛你看看嘛看看就有思路了”

她把自己的卷子放在江临舟的卷子上面。卷子上满满当当的最后两道题的过程。

16岁的脑子就是好用。

顾施雨现在看着卷子上密密麻麻的过程就发晕。

江临舟抿了抿嘴，把顾施雨的卷子放了回去，又合上自己的卷子，从抽屉里摸出英语作业卷。

顾施雨看着江临舟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块脸，只是微红的耳尖出卖了他，被他用手遮了遮。

什么嘛，明明是看不懂然后害羞了。

“你不看吗我这次过程还写得挺全的感觉...”

嘀嘀咕咕的。

说早了，16岁的白纸脑子也不好用。

不过很快，自己嘀咕的声音就被盖住了。

“顾施雨顾施雨顾施雨呐呐呐水给你数学呢数学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要来不及了啊啊啊五分钟创造奇迹！！”

一大只祁骁冲了过来，眼见着就要撞上自己，顾施雨赶紧飘到右手边。

也就是自己跟江临舟中间。

“来得及来得及，这呢，自己拿去。”

“难不难啊不难我直接抄了？”

“别全抄..就抄个前几题吧，比上周的难点。”

“...”

耳边吵吵嚷嚷，顾施雨只是看着江临舟。

她一直觉得江临舟很厉害。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可以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她凑过去，看见江临舟卷子上放着一本日记本。

江临舟居然还写日记？

2016.9.2

然后就看见他从书桌里翻出一本法语字典。

翻翻找找，最后在本子上留下一串很漂亮的花体字。

“S'asseoir avec quelqu'un qui aime secrètement”

她看不懂。但莫名庆幸看到这串字母的不是16岁的自己。

换成16岁，她一定会凑过去说一句。

江临舟，你好装。

阳光从合上的窗帘间隙中钻进来，亮得有些晃眼。

一群人还在边上叽叽喳喳的。自己已经从卷子聊到下次考试一定拿第一又聊到隔壁班有一对小情侣分手。

江临舟显得更安静了。

在合上本子前，顾施雨看见他又加了一串她看不懂的法语。

“Elle parle tout le temps”

还有一个她看得懂的词。

“adorable”

可爱。

只是..什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