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施雨睁开眼。

干净的白墙代替了被护眼灯光照得有些发黄的纸张。

“今天先到这吧。”

“不能继..”

“不急于一时，”汤清伸手把顾施雨从躺椅上拉起来，“六点了，你该去吃饭了。”

明明感觉没过多久，竟然已经六点了。

或许还能赶上同学会。

手机上是一面板的未读消息。

“走吧，下次..就下周吧，我给你排个时间..”

汤清话说到一半，发现顾施雨定定地看着她。

“清清。”

不是汤医生。

或许是悲伤，又或许是担心，目光里带着汤清说不上来的情感。像是愧疚，又像是其他的。她靠近抱了抱汤清，

“不要再走了。”

第三视角也就算了，她可从来没听过什么催眠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声。顾施雨不知道汤清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一些特别的事情。顾施雨想到之前有段时间，大概就是从自己催眠正式结束后个把月开始吧，没有人联系得到汤清，直到前两年自己经过这家诊所才重新联系上。

面对着自己的质问，汤清当时给的理由是：出国旅游。

骗子。

明明没有换手机号。

出国旅游怎么可能朋友的消息一条不回，怎么可能电话拨出去永远显示空号。

只是汤清不说，顾施雨也就不问了。

当时只当她没把自己当朋友。哭上一场后决定再见也只叫她汤医生。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复杂而离奇，汤清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伸手回抱了一下顾施雨。

“不走了，想你们了。”

出了诊所，顾施雨叫了辆车往同学会的地方赶。路上打开未读消息一个个地回。

赵叔。

「小小姐，粥好了我现在送过去。」

「小小姐，那户人家好像人不在。」

「小小姐，我直接放在门口了。」

江临舟大概率不会吃了。

【小狗鞠躬.jpg】

她又给赵叔回了句辛苦了就转战下一条未读消息。

是江茗。

17:55.

「你还来嘛」

17:58

「语音电话」

「你手机怎么关机了（慌乱」

17:59

「江临舟来了」

18:00

「为什么来的人感觉比登记的多，都25个了现在」

顾施雨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18:10了。

【我刚结束啊啊现在在路上还要五分钟大概还有位置嘛】

对面没有回消息，应该是已经开始吃了。

希望不要没位置直接坐地上。

顾施雨默默祈祷。

事实上，确实不会没位置，只是那个位置..还不如让她坐地上呢。

顾施雨尴尬地朝旁边的江临舟笑了笑。

哪个好人家留的位置。

江临舟高中几乎没跟班里其他人说过话，更别提聊天了。知道内情的江茗跟祁骁去买饮料了，不知道内情的同学又下意识把江临舟身旁的位置空出来。

江临舟没有回应她的笑，只是抬眼看了看她，又垂眸。

顾施雨觉得自己没救了。

她在江临舟的眼里看到了委屈。

而她在看见江临舟的第一反应，不是什么尴尬，而是想抱抱他。很大的圆桌，只有他左右都没有人。左边是自己的空位，右边的人应该是有事离席。

看起来很孤独。

就像最开始见到他那样。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吃饭。

只是现在自己没有理由和权利抱。

“饮料来啦饮料来啦！”

祁骁把啤酒放在地上，甩了甩手，又去接江茗手上的饮料，余光突然瞟到正在偷看江临舟的顾施雨。

顾施雨在想江临舟是不是在生气。

如果自己坐远一点，他会不会好受一点，要不找人换换位置吧。

“顾施雨来了。”祁骁靠近江茗，轻声说，“她最近跟江临舟复合了？”

“复合什么啊他们都没在一起过。”

“他们坐一起诶。”

江茗抬头，也看到坐在一起的江临舟顾施雨。

“应该是没别的位置了，我还以为她今天不来了”

两个人头靠得挺近，桌上不知道谁“oi”了一声，又莫名扩散开来。

“起什么哄嘛这我老婆。”祁骁伸手拉住江茗，然后被江茗拍了下手。

江茗面上有些发热。

“没个正形。”

是只有彼此二人听见的声音。

“好痛，呼呼。”祁骁把下巴搭在江茗肩上，像一只挂在江茗身上的树袋熊，声音一样轻。

“哎呦考虑考虑我们单身狗吧祁哥。这下狗粮都吃饱了，我们还打算吃饭呢。”

“支持支持”

江临舟旁边空着的位置是祁骁的。

祁骁跟江茗动静太大，顾施雨当然关注到了。

真在一起了。

好不爽，都在一起好一段时间了，但却全程瞒着她。

只是两个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自己都了解，总比他们带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过来要安心。

只是不影响她觉得祁骁猪拱白菜。

顾施雨想着，忽然看到祁骁对着自己笑。

看起来没安什么好心啊。

手机震了震，顾施雨低头，是祁骁发来的消息。

「图片」

「你不会没有吧。」

「好可怜呢。」

【滚。】

顾施雨直接给气笑了。

抬头跟祁骁对视了一下，笑了一下。

祁骁莫名觉得瘆得慌。

“扣工资。”

口型。

手机又震了一下。

「顾施雨欺负我@江茗」

这次不是私信是群聊。

【微笑】

【是他欺负我@江茗QAQ】

「你们欺负我@顾施雨@祁骁」

江茗默默冒泡。

顾施雨没忍住笑了一下，抬头看像右侧。

还没看到江茗，先看到了江临舟。

已经开始上菜了，大家聊着天开始动筷子。

桌上都是冷菜，江临舟的微微皱眉，人有些蜷着，看得出在尽力克制，但脸色绝对算不上好，唇上也没什么血色。

还病着。

顾施雨想到他今天唯一的进食大概就是早上的那顿不算多的米粥。

她看见江临舟伸手拿起茶杯。

茶杯里是温热的绿茶。

“不要空腹喝茶。”

顾施雨伸手压下江临舟的茶杯。

她知道自己大概有些多管闲事了。

但是..

“吃颗糖吧，热菜应该也马上上了。”

顾施雨忙的时候也经常不吃饭，包里总会备着几颗巧克力。她挑了挑，拿了个球状的出来，往江临舟面前递了递。见江临舟没接过去，但也没拒绝。她直接把糖纸剥开，塞到他嘴里。

“这个牌子挺好吃的。”

黑巧。

当然好吃啊。是很熟悉的味道，她以前给过他的。

但她好像都不记得了。

江临舟默默想着。巧克力在舌尖左右滚了滚，化开，顺着喉咙一点点挪下去。

明明苦得发涩。

他却只觉得不那么疼了。疼转移到了心上。

余光里，他看到顾施雨叫来服务员，偏头轻轻说了句什么。服务员点了点头。

很快，一扎玉米汁被放在桌上。

顾施雨倒了一杯在自己杯子里，然后把杯子放在江临舟面前，顺手又拿走了江临舟的杯子。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