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直接说来不成，咱们之间还要整这出做甚？”褚观南想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没想到侍书却执意不肯，低声哀求道：“姑娘。”
“好了，好了，你们都先下去。”褚观南看她双目含泪的倔强模样，之好让何堇把其余人都带下去。
等人都走光了，褚观南才继续说道：“现在没人了，你有什么话且说来让我听听吧。”
侍书嗫嚅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直起身贴在褚观南耳边，把她和王虎之事一一说给褚观南听。
褚观南惊讶地睁大了一双明目，吃惊地问：“啊？你和大虎？什么时候的事情？”
侍书闻言羞涩地低下头，只说了当初在扬州时王虎出手帮过她。当时也不知道两人都给褚观南干活，只是后来侍书为了谢他，给他做了件棉衣送去，才发现了此事。
褚观南转念一想，王虎确实是个难得有些本事的人，更何况侍书也愿意，只是仍旧忍不住开口劝道：“你可想好了？他家清贫，又有个老祖母要供养。虽说你的私事我做不了主，可我担心你过去要吃苦。”
侍书却是知道的，然而到底有情饮水饱，再有他两个也年轻，没有父母要供养，只王虎有个祖母，压力也不甚大。
“罢了，你既然想好了，我回头寻个时间和他说说。若是他祖母也觉得好，我给你出嫁妆。”褚观南见她下定决心，也只好同意下来。
“姑娘大恩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报答是好了……”侍书跪在地上，泪眼汪汪地抬眸看向褚观南。
褚观南无奈地把她扶起来：“不用来谢我，他要是能好好对你，我才该谢他呢。”
第二日，王虎果然应言而来，只是颇有些惴惴不安，连屋子里就褚观南和侍书两个人都没注意到。
王虎悻悻跪下，想开口认错道：“姑娘……”
却被褚观南张口制止，她随手指指一边的凳子：“大虎，来了啊，快坐下吧。”
王虎却不敢站起来，依旧低着头说：“我昨天是太冲动了，忘记姑娘说的话，王虎愿意领罚。”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罚你作什么？”褚观南端起茶碗，笑着说了一句。
“那姑娘为啥叫我来啊？”王虎一时懵了，疑惑地挠挠头。
“我昨天派人去打听了，他先骂你祖母你才和他动手的是不是？”褚观南伸手点点桌子，发出清脆的声音，“照这么说来，我还得奖你呢。”
王虎听她这么说，也不敢应，仍然反省道：“那我也确实不该打人，这么关键的时候还让我闹出事来，实在辜负了姑娘一番心血。”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褚观南却从侍书手里接过一个锦宝包，递到王虎手里。
王虎打开一看，里面满满的都是银子，吓得他立刻磕起头来：“姑娘，这哪里使得，快收回去吧，不然祖母看见了非要骂我不可。”
“给你你就收着。”褚观南不容置疑地开口，“我且问你，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祖母可有给你相中了哪家姑娘？”
“啊，这，没……没有。”王虎偷偷看了一眼她背后的侍书，支支吾吾地开口回道。
褚观南一听乐了，立马说道：“那可巧了，你既无婚约，我给你作个媒如何？”
王虎一惊，反应过来立马推辞道：“姑娘好意，我万万不能推辞。可是不敢瞒姑娘，王虎已经有了心上人！”
“好啊你王虎，胆子越发大了，我的话也敢推辞！”褚观南佯怒地拍了一下桌面，厉声叱道。
“姑娘息怒，只是王虎确实有了心上人，要是再娶他人，岂不就辜负了她们二人，还请姑娘三思啊。”王虎冷汗一下子从额头流下来，只是如此，他依旧没有改口。
褚观南好整以暇地问：“你就不问问是谁，就要拒绝了吗？”
王虎这时才抬起头来，正色道：“姑娘明鉴，就是天上仙女下凡来，在王虎心里也比不过她。”
原以为褚观南要生气，却不料她转头和侍书大笑道：“哈哈哈哈，瞧瞧他，谁要是再说他说话不伶俐，我可要第一个生气了。”
“你这个笨蛋！”侍书瞪了王虎一眼，通红着一张脸，跑到后面去了。
“诶……”王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一切发生，话在嘴里含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什么。
褚观南亲切地招招手：“来，你往前来些。”
王虎依言往前膝行几步，疑惑地等着她开口，褚观南却给他抛了个惊雷，骇地他险些从地上站起来。
只听褚观南说：“侍书昨儿个来找我，想求我把她许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姑娘所言当真？”王虎一时激动地扯住褚观南所坐的凳脚，激动地喊叫道。
“我从不说假话。”褚观南怕他一激动把凳腿弄坏了，抬腿把他手踹开，才继续说道，“你只说一句，你到底愿意不愿意？”
王虎蹭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兴奋地在原地打转：“我当然愿意，一百个愿意啊！”
褚观南笑笑，撇去茶上浮沫：“既如此，你回去和你祖母商量一二，要是老人家也觉着不错，你们就上门来提亲吧，横竖我家的事不耽误你们。”
“只一件事，要是让我知道你给侍书委屈受，我定不轻饶。”
“我要是有那个心思，老天立刻降下雷来把我劈死，我也毫无怨言的！”王虎立刻赌誓道。
“赶紧滚吧。”褚观南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王虎立马应下，美滋滋出门去了：“多谢姑娘！”背影里都透出一股喜气洋洋来。
侍书这才从后面走出了，褚观南拉着她手安抚道：“我看王虎是有些前途的，大富大贵不敢说，只是总不会缺了你的吃穿，你放心吧。”
“是。”侍书微微把头撇开些，不敢看褚观南，她羞得脖子都要红透了。
褚观南怕她不自在，干脆给她放一天假：“你今天先去吧，不用在我这里伺候，就当给你放假吧。”
王虎和侍书的事倒是解决了，江家却给褚观南找了不痛快。
原是江家父母给江疑准备些物什一同带进京来之时，竟然顺便带来了个扬州瘦马，说是给他解闷。
此消息一传到褚家，褚观南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陈衍先差点气得怒火攻心。
“好啊就指着你爹不在，等着要欺负我们呢。”陈衍生气地拍了桌案一下，不料牵动了肺腑，一下子咳得厉害。
吓得褚观南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计，上前给母亲顺气：“娘别气坏了身子，先喝口茶。”
陈衍好不容易咳顺了气，拍着褚观南的手安慰道：“娘没事，你别怕，有我和你舅舅给你作主。”
“你怎么说？”
“我想一起去。”褚观南敛下睫毛，遮住眼睛，淡淡地开口说道。
“好。”陈衍并不劝，只是洗墨给陈家传个口信去。
陈征听他妹妹这么一说，自然无有不应的，择了个休沐日带着陈衍和褚观南一起杀到江家去了。
“江老爷江夫人怎么说也该给我们一个说法才是啊，当初两家是约好的，怎么突然变卦，端得叫人心寒。”陈衍说起来还是觉得愤愤不平，苍白的脸都气得略微发红。
江老爷捻捻胡须并未开口，只有江夫人讪讪开口解释道：“实话说来，我们也实在是有难处啊……”
褚观南不愿意听他们在这里说什么场面话，转头向后院走去，她更想听江疑亲自向她解释。
江家的院子其实和小时候差的不多，褚观南甚至能记得他们曾经在哪里玩过，照着记忆往后院走去。
只见路边栽着一株梧桐树，书上挂着一只木签子，褚观南忍不住停下来细细去看。
过了好片刻褚观南才想起来，是她幼时和江疑玩耍之时一同系在其上的。
当时她还差点扭伤了脚，还是江疑垫了她一下，才不至于摔断了腿。
不过上面写的是什么呢，褚观南有些记不清楚了。
“姑娘。”何堇看褚观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担忧地扯扯褚观南的袖子，小声说道。
褚观南被她扯了两下，反应过来了，忙拍拍她手说：“我没事，就是想起一些事情，有些出神。我们过去等吧。”
江疑听见她来，匆匆飞奔过来，急得脸颊红涨，额头也泛出细小的汗珠。
他隔着老远就喊叫道：“褚妹妹，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碰过她！”
“嘴巴说说而已，谁还不能说了，有本事拿出证据来。”何堇不满地怼道，江疑在她愤怒的眼光下也不敢反驳什么，只好乖乖挨骂。
褚观南安抚地捏捏何堇的手，待他站定了，才不紧不慢说：“此事我自有分辨，你把她叫来我看看。”
“小贵子，还不快去。”江疑急切地想洗清自己的冤屈，立马朝一边的小贵子催促道。
“是。”小贵子不敢怠慢，赶紧去请了那位来。
那跟在他身后的人，生得确实一副好相貌。
削肩膀，水蛇腰，身量娇小，抬眸间眉眼流露万般风情，端是貌若山鬼。
她兴许也知为何叫她前来，对着褚观南盈盈一拜：“姐姐作客，妹妹却不能远接，还望姐姐饶恕妹妹仓促之罪。”
褚观南笑说：“妹妹说的什么话，我瞧妹妹这张脸，谁见了不说一句我见犹怜，也不怪他。妹妹叫什么名字，缘何就跟了他来？”
“奴秽名越桃，乃是老爷和我娘有过几面之缘，才带了我来赏给公子的。姐姐若有不嫌奴出身寒微，只求能尽心服侍姐姐的。”越桃低着头，恭敬回答道。
“不瞒你说，说不纳妾是我父亲的主意，我难道是什么拈酸吃醋的人不成？”褚观南说着，叫何堇将她扶起来。
“你快起来吧。”
说着又命人取来四匹上色尺头，四对金珠簪环作拜见之礼，才说：“既然是江老爷的好意，你好好服侍也就是了，我绝没有为难你的。”
“是。”越桃怯怯说道，她身量不过才到褚观南肩膀，看着年纪也不大，这样倒真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意了。
褚观南只笑而不语，斜眼看看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的江疑。
“褚妹妹这下应该相信我了吧？”江疑巴巴凑上来，期盼地说道。
褚观南不置可否，敲敲茶碗的盖子，说：“可没那么早呢，江哥哥慢慢来，别着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