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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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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府历来富庶,此时皓月当空,外头的万家灯火如繁星般华彩四溢。

牢房内昏暗又潮湿,狭窄逼仄的甬道两侧,歪斜地挂着几盏油灯。

如水的月光透过破旧的木窗投进来,显得甬道下的糙墁地面越发惨白。

景曦瑶快步往里走了一段,便渐渐放慢了速度。

奇怪……今日这大牢之中的守卫怎的如此松懈?

正疑惑间,突然从右前方靠里的牢房内,传来几句交谈声,她便顺着这声音慢慢往里走。

“殿下怕夜长梦多,派我前来与你接应,私盐的事情需得尽快料理干净!”一道磁性浑厚的男声压着嗓音道。

原来,此人正是齐王慕容渊一力推举的那提刑按察使杜德康。他刚一接手此案,便立即私下前来与曹忠见面。

曹忠不肯说话,上前左顾右看了一番。

杜德康见此,压着嗓音说道:“放心吧,我乃此案的主审官之一,这牢里的狱卒皆被我遣退出去了。

听他如此说,曹忠才沙哑着嗓子开口道:“盐税的账目,以及和那几个盐场灶户往来的交易,皆记录在一本蓝色账册上,杜大人只需销毁即可。”

他用手捂着干裂的嘴唇咳了几句接着道:“到目前为止,今年本应向殿下上缴白银共计三百一十二万余两。现下这些银子和账本,均在城西阳泉巷子的那处宅院里。那宅子是巷子往东的第三户,门前立着头不高的黄铜狮子像。”

杜德康道:“我这就回去准备人手,明晚便将账本销毁,再将银两运送至京都。”

景曦瑶听到此处,凤眸猛然一睁,忙屏住了呼吸,竟然有三百多万两?

看来要速速向燕大哥禀报,让他派几个人随自己一道,尽快将银子运走。

既然除了自己,没人知道这银子的具体数目,那定要狠狠地发一笔横财!

想罢,还未挪动脚步,便又听到曹忠说道:“还有一事,需得请大人代劳。前两日我接了封密信,那信中言道,知府大人是被东宫那位给暗害的。我细想了下,也只有东宫对这江州府虎视眈眈,且也有胆量做下此事。请大人务必查明此事,上达天听,为知府大人报仇!”

“齐王殿下也正有所怀疑,本官定会找出东宫参与此事的证据,届时在圣上面前狠狠地参那位一本!”杜德康道。

听到什么齐王殿下,什么东宫,景曦瑶霎时便呆在了原地,手心里都是汗。

也不知自己贸然加入的究竟是何组织,竟打算卷入这皇权争斗的漩涡里,看来自个儿需得尽快想法子,从凌云宗内脱身了。

想到此,她便准备速速离开大牢。

谁知刚走两步,一阵夜风透过破旧的木窗袭了进来,竟将其中一盏歪斜的油灯吹落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惊得牢内之人大喝一声:“谁在那里?来人!”

话音方落,只见外头顿时涌入十多束火把,明亮的火光如夏夜的闪电,令女子单薄的身影无所遁形。

微微颤栗的影子被映在墙上,她面部血色尽褪,目色微恍,仿佛置身于幻觉之中。

杜德康冷笑一声,指着景曦瑶对涌入的狱卒吩咐道:“何处逆贼,给本官拿下!”

方才被发现的一瞬,景曦瑶便有些自暴自弃,她自问虽有几分剑术,但面对众多狱卒,却是双拳难敌四手。

可当众人步步往前逼近时,她却已做足了拼命一试的准备。毕竟哪怕命丧于此,也比束手就擒要强的多。

眼看有两人持刀朝着这边砍过来,景曦瑶立刻挥动右臂,将那柄流光霜花剑从剑鞘中抽出,只见她身形灵敏地招架着对面的袭击,一时间火花四溅。

几招之下,便有一名狱卒受伤倒地。她边挥舞着剑,边朝大牢门口移动。

眼看距离门口只有几丈之遥,景曦瑶干脆蓄了八分力道,朝后方两名追兵划出一道凌厉的剑气。

这力量似有千钧之势,逼得两人连连后退。

众人见这贼人武功高强,干脆一拥而上,将她围困在距离大牢门口五丈之处。

经过方才一轮打斗,现下她的内力已快要消耗殆尽,而包围她的人却还有七八名之多。

冷汗顺着她的额间慢慢往下流淌,有几滴浸入面纱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正当她准备拼尽全力朝外硬闯时,不知从何处又出现三名蒙面黑衣人。

只见这三人迅速闯入包围圈,以黑衣女子为中心,纷纷持剑朝外。

领头那男子执一柄镶宝石青云剑,朝着门口的方向开出一条血路,凌厉的剑芒在空气中微闪,凡是阻挡在前的人,皆被顷刻毙命。

其余两名黑衣人则围着中间的女子,负责将后方追兵一一处理干净,此三人武功高强,又配合默契,硬是将女子从密不透风的包围中,安全地带出了大牢。

当四人到达城中一片空地,彻底安全后,景曦瑶终于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是燕大哥命你们来接应我的吗?”

三人均默默不做声,停了一瞬,墨枫上前,挠了挠头,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模棱两可地答道:“奉命保护姑娘,现下既已安全,我等告退。”

景曦瑶直觉有些疑惑,除了燕旭还会有谁呢?

见这人支支吾吾地,待还要再追问几句,这三人已然如鬼魅般,消失在茫茫月色之中了。

此间事了,景曦瑶未在外面多做停留,立刻往城西的君临峰去了。

待到了鸿明寺中,便一步未停的先去藏经楼寻燕旭。

“燕大哥,我有事和你说!”她焦急地在外头敲着房门,急匆匆地赶路令她话语间有些微喘。

然而房内一片寂静,燕旭并未在房中。

景曦瑶又赶忙来到后院佛堂处,只见里头灯火通明,想必燕大哥正和义父在议事,她脚步未停便冲了进去——

迎面立着的两人,齐齐朝她看过来,其中一人便是燕旭。

待看清另一人样貌时,景曦瑶已经感到体内的血液直往颅顶冲,脑中“嗡”的一声响。

“好久不见啊‘玉烟’姑娘,咱们二人可真是有缘份的紧呐!”只见这萧濯饶有兴趣地和她打着招呼,还故意将‘玉烟’二字咬得极重。

这哪里是缘份,这登徒子简直是阴魂不散!

想到有燕旭在此,景曦瑶便不愿再与他敷衍周璇。

遂大起了胆子笑讽道:“缘份?这位公子有无时常拿起铜镜照照自己,您的面皮已比那城北孙大娘酪的油酥大饼,还要厚上八分。”说罢还甩给他一记白眼。

听到此处,燕旭倒是没想到,这二人竟是已经相识,且听这话语,莫不是两人之间存在什么误会。

萧濯倒是对这不痛不痒的讽刺无甚在意。

他略笑了笑,抬起右手对着景曦瑶虚指了指道:“你这丫头,爷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还恶人先告状。前几日说好去买酒,怎的一去不回了?既是想要揩油水,得了爷的赏钱,还不亲自将酒送来,竟遣了个厨房的粗使大老爷们儿来给爷送酒。”

景曦瑶见他揪着醉春阁的那件事儿没完没了地纠缠,便干脆骂到:“你这登徒子,相鼠有皮,人而无仪……”她虽在市井中混迹了几年,可爹爹的文人风骨,她倒是一刻未敢忘记,再难听的话便也骂不出来了。

燕旭见她越说越不像,立刻神情严肃道:“阿瑶,不可对贵人造次!”

听到这丫头竟骂起了人,萧濯的脸色也沉了几分。

想自己也是堂堂北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正一品亲王,却被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骂的灰头土脸的。

但见这女子,一时嗔笑讥讽,一时又怒目相对,瞧起来甚是灵动娇俏,便不愿与她多做计较。

遂转头对燕旭笑道:“无碍,随她去吧。”

燕旭见王爷并未问罪,也放下心来,正了正神色对景曦瑶道:“这么晚你来寻我,是有何要事吗?”

景曦瑶见燕旭对这人尊称贵人,又对他毕恭毕敬,想来此人身份不一般。见他毫无回避之意,直愣愣盯着自己,只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处说起。

燕旭见她眼神往旁边那人处瞟了两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遂温声说道:“不必担心,只管说吧,对贵人无需回避。”

“之前你不是让我想法子,留意下私库的事嘛,今日我到那江州府的大牢里探了探,有重大发现。”景曦瑶说道。

听闻她竟独自去闯大牢,燕旭眉头微皱道:“还说让你小心行事,不可逞强,你竟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境地。”

景曦瑶道:“你不是派人来接应我了嘛。”

“何时?我并不知你到大牢里去了,又怎会派人去接应你呢。”燕旭答。

“那可真是奇怪了,会是谁呢,哎呀算了,不重要了,总之我听到私库的重要消息了。”景曦瑶道。

燕旭和萧濯听她如此说,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难道此事另有人插手?

此人究竟是何目的,知府被杀案又是否和此人有关联呢?他二人都暗自担忧,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略思索了一瞬,燕旭问道:“恩,谁救了你这件事先暂时搁下不提,私库的事是怎么回事?”

景曦瑶道:“我听那管家曹忠说,私库中有三百多万两白银,位置就在城西阳泉巷子往东的第三户。而且那提刑按察使准备派人明晚押送银子,我们需得提前动手。”

看燕旭正在思索,她又说道:“不若你再多派几人,明日午时随我一起前去将这批银子运出。”

“不可!”“万万不行”一旁的萧濯和燕旭齐齐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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