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换角？”
添星公司大楼，总经理办公室，沐雪正对着手机那边发火。
“朱三贵？咱俩当初怎么说的？”
沐雪一字一顿，“「海晴的日记」这个本，我要了。”
“你是要了，可谁知道你不是让白筱悠当我的女一号，而是给了一个还没出道、刚刚演戏的新人？”
朱三贵越说越不可置信，“沐雪，我相信你，你不能反过来坑我呀。”
“我没坑你。”沐雪平静了下心速，“我看人你还不相信？那孩子有前途，能演好……”
“你别给我画饼。”朱三贵说，“我以前也不是没在你这儿吃过亏，这次和你签合同，是看在咱俩的交情上。”
“朱三贵。”沐雪有点恼了，不按合同办事儿，半路违约，这小子还敢跟她打感情牌？
“你就是叫我大名也没用。我总不能拿投资方的钱去给一个新人刷经验吧？”
“所以你说违约就违约？”
沐雪来软的不行，给人摊条款，“合同里说的清清楚楚，女一号是我们添星的艺人。”
当初签席林知余时，沐雪就想起来了手里的这个本，觉得适合她。好不容易说服白筱悠让出角色，还赔了她一个商务，现在制片人临时变卦怎么行？
“但当时我们也说了，是白筱悠来演。”
“是白筱悠，及添星旗下，咖位相仿的女艺人。”
“是啊。”朱三贵点点头，“林知余是什么十八线？连网红都算不上，她凭什么顶替白小姐？”
沐雪沉默了，半晌才说，“你这片子明年三月才拍，下半年才播，那时林知余的电影早就上映了。”
“你可别告诉我，三级恐怖片能让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演员一炮而红。”朱三贵嘲讽道，“这种话，你留着骗那些刚入行的小男生吧。”
“你也别怪我无情。除了女一号，其他的我都可以让她演，女二？女三？都行，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
“你让我想想吧。”
“行，你慢慢想。直到开拍前，女二的位置都给你们留着。那没有事，我这边就挂了？”
“等等。”沐雪握住手机，“我再多问一句，抢我角色的，是哪一位一线明星？”
她特意加重了“一线明星”几个字。
虽然白筱悠目前只是个二点五线，但是她沐雪的名头摆在这里，一般人不敢轻易换她角色，还是给别公司的外人。
朱三贵报了个名字。
沐雪一下捏紧了手机，她需要努力克制自己，才能不把手机摔地上。
“她故意的吧？！”
沐雪冲进宁有清的办公室，一边怒气冲冲地说。
“怎么了？”
宁有清慢条斯理地抬起头，同时手上按了下文件保存键。
“谁又惹你了？”
“朱三贵。”
“朱权友？”宁有清想了想，将本名和这家伙的圈内艺名对上号。
朱权友就是朱三贵的艺名，在圈子里的流传性更广。
沐雪嗯了声，声音压抑着怒气。
“这家伙，居然把我的女一号换了。”
“谁被换了？”
“林知余。”
“那个新人啊。”宁有清看起来不意外，“新人不被看好是正常的。你也别着急，总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朱权友她知道。
专门出品低成本网剧的，不上电视，但是会营销。一般来讲，投资回报率不错，找谁来演没什么影响，赚多赚少的区别罢了。
所以她也能理解沐雪为什么生气。
一个小网剧的资源而已，这个面子都不给，也太说不过去了。
“那人急功近利。就是再好的IP，到了他手里，也未必拍得出原作一半水平。”
宁有清从客观角度分析，试图开解下属。
“你是在幸灾乐祸吧。”沐雪表示怀疑，“当初打赌时，你不是站夏允闲吗？现在林知余的资源被抢了，你很高兴吧。”
“我没赌。”
“你赌了。”
“算我赌了。”宁有清叹了口气，“谁抢的你的女一号？”
夏允闲和林知余都是添星的艺人，还是CP，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们的赌约也只是口头之快，对公司效益没有任何影响。
沐雪不至于这么领不清，说她因为站队问题拉偏架。
显然是已经气疯了。
区区一个朱权友，还不至于让沐雪丧失理智。所以，背后肯定另有其人。
“你说呢？”
宁有清不假思索，“骆沛。”
“答对了。”
“不难猜。”宁有清转过椅子，面朝沐雪，“在我认识你之前，你们就已经杠上了。”
沐雪轻笑一声，手扶上桌子，以一种俯视的姿态正对宁有清的眼神。
“听你说的，也太抬举她了吧？”
“是，我知道，要是你还演戏，她只能捡你剩下的资源，绝不会有现在这么风光。”
“可是再怎么说，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沐雪顺势坐上办公桌。
“谁知道她这么‘长情’，我都转幕后了她还追着不放。”
“你不是给她培养了一个对手吗？”宁有清手撑下巴，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你说元资？”
沐雪笑了下，意味深长，“别说我了，骆沛连元资都比不上，完全是被自己的选择困住了。”
“可能人家只想要钱，不想要名呢？”宁有清说，“要不然，也不会在圈子里留下一段段「佳话」。”
所谓佳话，就是背刺、爬床这些伎俩。
娱乐圈里，这种事屡见不鲜，但能把丑闻活成名片的，也就只有骆沛一个了。
沐雪主动退出后，电视圈一姐的名头挣来抢去，最后落到了骆沛的头上。
骆沛也有点实力，接连演了几部大热剧，带火几个男明星。
可是近年来一直走下坡路，陷入有作品没奖项的标签里出不去，演技也被诟病只退不增。
这两年，更是“返璞归真”，演起了无脑恋爱剧，扮演的角色也非常雷同，都是青春靓丽女学生。
沐雪扇了扇手里的剧本，“所以她没那个眼光，能选中海晴日记这个本子，除非是……”
“除非是挑衅你。”
“挑衅就挑衅吧，我理解她。”沐雪笑笑，心情已经好了不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总是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她以前没比过我，现在也不会比得过我的艺人。”
宁有清挑眉，“想开了？”
“别废话了。”沐雪脸色一变，称得上是翻脸无情。
她微微转身，把文件拍到情绪净化器宁有清的桌子上，“你看看，还有哪个角色适合林知余演。”
宁有清翻看起「海晴的日记」的剧本梗概，大致了解了一下基本的故事和主要角色。
这是一篇少女复仇记。
故事当中的女主角海晴，是一名自杀身亡的女高中生。但是女主的闺蜜坚信海晴不会自杀，她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于是闺蜜转学来到女主的高中，开始暗中调查女主的死因。
在搜集证据的过程当中，闺蜜结识了爱好推理小说的男主，男主决定和她一起调查事件的真相。
他们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也就是贯穿整个故事的主题之一——海晴的日记本。
日记本里详细地写下了海晴每一天的生活，包括做了什么事，遇见了哪些人，海晴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日记从两年前记起，一直持续到自杀的前一天。
以日记为指引，他们锁定了一个个嫌疑人：海晴的继母，酗酒的父亲，偏心的班主任，霸凌海晴的同学，等等。
这些人都有杀害海晴的动机，但是闺蜜和男主调查之后，却排除了每一个人。
案件变得扑朔迷离。
“这个吧。”宁有清指了指角色栏。
沐雪看过去，“女三？”
这个剧本虽然名为《海晴的日记》，但从戏份上来说，女一号当之无愧是海晴的闺蜜，而回忆中出现的海晴，其实是女二号。
至于女三号，则是在日记本的回忆里，和现实中都出现过的嫌疑人之一——霸凌海晴的主犯，米丁。
米丁霸凌了海晴整整一年半，是所有嫌疑人当中最有可能杀害海晴的人。
“这个角色纯坏啊。”沐雪叹了一声，不知是可惜还是什么。
其实这个故事里没有真正的好人，但是基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是兼具闪光点和缺陷的圆形人物。
米丁不一样，她的恶没有理由，就是嫉妒海晴和自己喜欢的男生走得近，于是一边佯装和海晴交朋友，一边私下传播她的谣言。
当她的真面目被海晴戳破时，米丁没有一点的悔意，还一不做二不休，把海晴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但也很吸睛。”宁有清说，“纯坏的人设可未必比复杂的角色好演。”
“是，这很考验演技。可是……”沐雪眉头紧锁，似乎是不赞成宁有清的选择。
“刚出道就一直演负面角色，对一个新人可不友好。”
她说的不只是米丁，还有林知余现在正在演的素蛾。接连两个角色都是不讨喜的坏人，就是演得再好，演员的风评也会变差。
连带着路人缘、大众盘都不会好。但这是最乐观的情况，还有一种，就是被恶女的戏份框死，以后只有类似的角色找上她。
更何况，她给林知余打造的人设可是温柔高知淑女啊。
宁有清喝了一口茶水，水杯里飘着几粒枸杞。
她神色淡淡，语气不冷不热：“以前没见你这么仁慈。”
盖上杯盖，又提醒了一句。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也是红起来最快的方式。”
宁有清如此认真，沐雪反倒笑了出来。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这句话介于真心与玩笑之间，宁有清没接茬。
沐雪讨了没趣，给自己找台阶。
她拿起剧本。
“上次是大学生，这次是高中生……”沐雪指名道姓，“骆沛那人，她怕不是演少女演上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