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不赏脸面的冬日早晨,实在冻人的很,望冀城外不远的路上吴家那足有两百三四十修士的队伍和后边零零散散的修士比起来甚是壮观。
别提那尾巴半截的小辈们数量可就将近占了总人数的一半儿,这会儿眼神全都往好像僵在那的少年身上看去,那可是压力山大呀。
而少年始终勾着头,就没动弹过一点,他对面,算得上这一群修士中心的少女,更是一个模子里的倔强人物,一直拿红红的瞪大了的圆眼睛看着一派倔强的他,看样子要是等不到少年的一个说法,今儿这事就不能罢休了的。
好一会儿都没人说话,空气仿佛都被冷气给冻掉了。
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旁边姐姐们里有个高挽头发,穿着火红衣裳的女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蹭蹭两步就走到霏霏身边,揽着她的肩就往前推,口中气冲冲的开怼:
“哼!境云,人家连你的筑基大典都不愿意来,现在外边这样天寒地冻的,他也宁愿晾你在这受冷风也不搭理一句,摆明了不想做一家人了。这么个冷心冷肺的哥哥,咱不认也罢!
跟静姐姐走,前头你多少好哥哥会带着你玩儿呢,还稀罕这锯了嘴的闷葫芦做什么!”
勾着头的吴三鱼嘴角好似勾了下,但又好像还是那副打死不啃声的倔强,不停回着头的霏霏,也就是吴境云心中闪过一丝奇怪的陌生和害怕之感。
不过这奇怪的感觉就和那像是看错眼的微笑一样,一眨眼就过去了,并没有在她心中留下多少痕迹。
反而是因着这会气过了,看着吴三鱼那样子,她又有些不忍心,拉着红衣女子的手就有点迈不开脚:
“静姐,三鱼哥哥就是这脾气~不过他从小都是护着我的,那天他肯定是有什么急事耽搁了才没来的,我早就不怪他了。”
红衣女子的脾气显然没有她软和,推着她的力气不减,头也不回,冷声冷气的哼笑:
“你还想说他一个筑基一层有什么生死大关要闭吗?还是说有什么超越境界的感悟要悟?抑或是发现了什么秘密的宝地一个人探险去了?
这些要都不是,那你静姐我脑子不太好,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比得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的筑基大典来的重要?就是不来,难不成神魂也给搅碎了?不然能连个顺手发的消息都没有?”
也不知道这话扎的是谁的心,反正随着她的话,吴境云眼中的泪水是越来越多,眼眶里蓄积的高高的眼泪,让她都快看不清楚路了。
就在这时,不知是哪个兄弟很有些疑惑的声音响起:
“不对啊,亭小子我接触的虽不多,但往日里常听敦弟说,他亲弟阿艮老念叨亭小子做人爽快又机灵,怎么今儿一见拧巴成这个样子?霄微,你觉着你鱼哥哥有什么很不对劲的吗?”
这被诸兄弟姊妹让出来的白衣男子越说表情越严肃,话里话外的怀疑浓的都快透出来了:“别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想借着咱们的道儿去洞明上七仙?”
望冀修士从不禁止外来修士寻找洞明上七仙占着灵脉修炼,但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那就是想要蹭着这七仙山灵脉的机缘闭关,不是这儿的人,就得靠自个儿的运气门道,或是靠本事哄得知道的修士愿意带着上去,绝不允许偷摸占了别人家子弟的机缘混上七仙去。
这样的做法要是给发现了,那是会被所有修士群起而攻的!
红衣女子头一个反应过来,猛地回头,用锐利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吴三鱼,那眼神要是能生火气,怕是老早在那依旧撇着头没什么动静的吴三鱼身上烧出一个洞了。
听到这个怀疑,周围的兄弟们都心中一惊,有个别想的厉害的,手上已经握着武器,随时准备听吩咐动手了。
些许窃窃私语虽然控制不住的升起,但大伙儿之间并无骚乱,动作很是配合,在有序的慢慢将吴三鱼围起。
可要是说这人真是假装的话,那他勾着头站在那只往外微微撇了撇头,除了一身打死不开口的倔强,怎么看都恁的镇定,就又叫人有些犹豫不决了。
尤其是那首先冷不丁发话的白衣男子,他本意是想出其不意的诈一诈吴三鱼,若是假的,那怎么也会在他那一声冷喝下露出一丁点破绽,可...
在这一圈儿的气氛逐渐紧绷起来,人们的呼吸都不自觉的同步起紧张,而在这里可以说是对吴三鱼最熟悉的,被红衣女子揽着肩回过身来的吴境云咬着唇将有些茫然的眼神放在他身上。
还没等她从依旧不理会人的吴三鱼身上看出个所以然,就听这一群人身后有个声音爽朗的少年笑着打破这一圈冷沉严肃起来的氛围:
“大部队都走出去多老远了,你们在这玩什么游戏?队伍断了这么老大一截,三爷爷可都叫我来看情况了!不过我才走近就听着这后边是哪个好哥哥在叫我呢?”
声音的主任从人群围挡的间隙里灵活的挤进来,还没和那被一堆兄妹拥护着,准备再想办法仔辨别真假三鱼的白衣男子说上话,这小伙子一眼就看见红着眼不知所措的吴境云。
再转头看看跟一堆人僵持在那硬是不吭声的家伙,小伙子好似就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只听他笑道:
“三鱼你小子倒也不是跟哥哥吹牛,你这嘴可真够紧的!”
这话一下子把紧张的大家伙弄糊涂了,而且也不知这句话有什么魔力,惹得那一直不吭声儿的吴三鱼迅速抬起头来瞪向了小伙子。
“哟,眼睛倒是挺能睁的,不过就你这眼神能吓唬谁呢?”小伙子可不怵他,反倒笑嘻嘻的打趣。
白衣男子问出了大伙的疑惑:“阿艮,你小子没头没尾说的什么呢?你们俩兄弟搞得什么鬼还不快快跟大伙儿说清楚?”
“嗐~咏哥,都是三鱼这家伙面皮薄,不好意思呗~还能有啥”调侃了一句解解气氛的话,这小伙子就抬着下巴尖尖指指红着眼圈被这突然变化的情况弄得有些懵逼的吴境云:
“三鱼你瞅瞅,咱的好妹妹都要被你弄哭了,不就是你去给她弄庆贺筑基大典的礼物把自己弄到在床上躺了小一个月嘛?这点小事有啥好觉得丢人的?
现在大家伙都看着呢,现在把礼物给她,不比晚些偷偷摸摸搞来的好么?”
得,大家伙本来还以为能揪出什么惊天大坏人,暗地里兴奋的不行呢,原来就这?围了一圈的吴家小辈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给搞的有点点惊讶,咳,说实话,是很有一点失望在的。
直到这时,吴三鱼这个倔强家伙才有些不满,更多的是带着被突然出卖的不忿开口:
“花石哥!说好的谁也不说呢?早知道你也来,我就不该把事告诉你,哥你这嘴就跟漏勺一样不靠谱!”
“啧,你们也不看看在啥时候闹出了啥动静来?你倒还反过来怪哥哥嘴不紧?”小伙子花石翻了个白眼:
“自己嘴紧的跟个蚌壳一样闹出这样的阵仗,咱这些哥哥姐姐差点都要把你拧起来打一顿了,你还好意思说我呢!”花石一副很没意思抱怨了两声,这就往两边挥挥手:
“得了得了,哥哥姐姐你们赶紧的吧,再不走等会子连前边人的背影都该找不见了~”
围紧的人群在慢慢散开,那白衣男子到底谨慎,临走前还是多问了一句:“亭小子你受的什么伤?霄微的筑基大典都过去多久了你一声平安不报,这见了她怎么还一副陌生样子?”
这一回吴三鱼总算没有再倔强的不肯开口了,他挠挠头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咏哥,我的灵域在之前下水捉蚌的时候给那蚌啃碎了,这段时间在养伤,又觉得没赶上云儿筑基大典的正时候,有些没法儿面对她,也就没心情去折腾。这回带着材料是打算进山慢慢弄来着。”
被点到名的吴境云有些迷惑的眨着眼,听明白他说的话又有些感动,上前两步抓着吴三鱼的袖子,她有些哽咽:
“死三鱼,什么礼物比的你重要?作死呢你!”
吴三鱼瞅着这下子那眼泪水儿反倒一下子掉下来的妹妹张了张嘴,又停了一会他才抬手轻轻拍了拍吴境云的脑袋:
“霄微,筑基大典那么重要,我就想给你弄一个完美的礼物,好给你个惊喜嘛!不过是我太笨给搞砸了!既然你都知道了,可不能生哥哥的气了啊!”
“哼!那得先看过礼物再说!”
听了这话,别人感动不感动,就吴三鱼来看,吴境云是感动的不要不要的,至于她嘴上说的嘛,这不算啥,好商量。
到此,他心里其实有些得意,看,她临时借了人家的身份,这紧急事儿也是给人家办圆满喽。
至于说这话时从吴境云面上看到的几丝疑惑,那不要紧,反正只要后边能忽悠过去这一阵就是了,回头也就给人家哥哥还回来了,到时候真金炼的亲哥哥还怕火眼金睛么~
白衣修士太过谨慎,连红衣女子都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吴境云肩膀就跟着同伴先走一步了,白衣哥看着,却对她俩的兄妹情还保留着一丝怀疑。
在这点怀疑的支撑下,白衣哥等眼巴巴瞅不见红衣女子的背影后,便将针对的苗头对准了忽然冒出来解围的花石:
“阿艮,你来了那你哥呢?三爷爷又怎么会指派到你头上?”
花石好像没有觉得有半点的不对劲,笑着回了一句:
“嗐,我哥这回不想进山,就把我塞在这一批替他凑个数儿,三爷爷可不知道我是谁,左不过是那些小子不爱跑罢了~咏哥你忙,弟弟前边的乐子才凑了一半呢,先走一步!”
就光明正大的脚底抹油了,那边吴三鱼忙着应付讨要礼物的妹妹压根就没空理他,独留白衣哥眉头紧锁落在最后,一个人嘟嘟囔囔的念叨:
“奇怪呀,我怎么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呢?敦弟有什么重要事连我的消息也不回?我最近也没有什么大日子要办,他总不能也为了感动我去捣鼓什么乱七八糟的了吧?”
他转身往后看看,又往大部队方向瞅瞅,寂寞的摇摆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敢擅自脱离队伍,慢腾腾,一步三回头四叹气的跟着往自家队伍里追去。
在前边费了好多口水才让吴境云同意进了山安顿下来再说礼物的事,一直分心注意着身后的吴三鱼眼角余光里漫过一点满意,也就完全收回了注意力,再不关注其他。
毕竟,目的地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