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的面壁思过,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对于清容来说,能睡过去就睡过去,睡不着就找点事情打发打发。
比如看自家徒弟练字,越看越精神,越看越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教出来的。
清容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握拳,强忍着自己的情绪,看清羽歌写字对她来说真的是件很头疼的事情。
同样是自己徒弟,同样是自己一笔一划带出来的,大徒弟写字行云流水、工工整整,小徒弟就……认真倒是挺认真的,只是这字实在是惨不忍睹。
还有一个不是自己的徒弟,清羽歌还非要带着他一起写,他写的……他还小,慢慢来,不急。
最后清容实在是忍无可忍,将伊元和梁源罚抄十遍的《弟子》拍在书案上,让小宝照着他们这个来画,不是,是写。
自己走到清羽歌身后,握着她的手,温婉道:“我带着你写。”
容仪默默瞥了一眼,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倒是不悦的,看着自己临摹的字,本想着写好看些可以得到夸奖,可现在她想着要不要故意写丑一些。
忽然余光瞥见一只橘猫走到书案旁,后脚蹬了几下,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容仪直起身装模作样的欣赏自己的字,实则是给它让位置。
笔尖蘸墨落下,划出有力的一横,突然,一只猫跳上了书桌打乱了台面,爪子蘸着墨水,踩过白纸留下一朵朵梅花一般的爪印。
“咔嚓”一声,容仪看见清容用一只手将笔杆折断,心里暗道:“不好,师尊生气了。”
清容冷笑道:“柿子!”
没错,那只橘猫它叫柿子。
说时迟那时快,容仪伸手一把抓住了柿子的后颈皮,将它拎起。
柿子望着她不悦的大喊:“喵!”
你个忘恩负义的!
容仪哪管它骂啊,快步走到门口准备将它丢出去,虽然它做得好,但是清容那样明显生气了,不把它丢出去就保不住它啊。
正准备开门,门突然自己开了,吓得容仪手一松,柿子解了困,自己往外面跑了出去。
门外的人大喊:“卧槽,什么东西!”
另一个声音响起:“师尊,是猫。”
门外是清渊和他的徒弟陈风澜。
清渊气喘吁吁的走进来,胡乱地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一杯给自己徒弟。
清容放下折断的笔,抬眸看着清渊这副狼狈的模样,微微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清渊饮完一杯茶,喘着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清容,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听说你在面壁思过,我过来看看你。”
“离秋!送客!”
“是。”
容仪走到清渊面前,鞠了一躬,恭敬道:“师伯,请吧。”
起身看见陈风澜震惊的样子,心里暗自窃喜,赌对了,默默的将手腕上露出的佛珠塞进袖中。
清渊道:“清容,不是,有事情要告诉你。”
清容挑眉问道:“什么事?”
清渊道:“陈绍华找到了。”
这下轮到容仪震惊了,她看了一眼清容,只见清容皱着眉像是在思索什么,更像是记不起有这号人。
清容淡淡道:“今日不练字了,你们去玩吧。”
等到清羽歌和小宝走后,容仪走到清容身边,默默的收拾起了书案,颇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
清容也不拦着她,望着清渊问道:“陈绍华是谁?”
清渊一愣,答道:“陈家大公子,你和他有娃娃亲的。”
清容皱着眉不语,一脸茫然,像是完全不知道此事一般。
容仪回忆起前世,清容和陈氏的确有婚约,不过陈氏大公子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不见了,两家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陈绍华又突然回来,陈氏突然找上清氏说是两个孩子成婚的事情,一切都很匆忙。
聘礼嫁妆都来不及备,婚服来不及赶制,花轿也不过寻常的红轿子,宾客也就请了两家的人。
那日容仪替清容梳头,她知道师尊并不开心,红衣似火,红装素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头上戴的凤冠了。
那套凤冠是容悦成亲时用的。
后来,好像没结成。
魔族突然来袭,不过清容与其他人像是有准备一般,清容召出笑靥剑,浴血杀敌,血溅红衣更添了一抹红艳。
场面太过于激烈,清容为了护住容仪,衣袖不小心被砍去了半边,不过好在没有伤到。
可偏偏因为这半块衣袖,陈家夫人看见了清容左手臂上那颗红色的胎记。
陈家夫人抓着清容的手臂热泪盈眶激动地喊道:“囡囡,我的囡囡!你还活着!”
清容被陈家夫人这么个反应给吓到了,浴血奋战时凤冠稳稳地不曾动半分,可被陈家夫人这么一抓,吓得一不小心凤冠掉落在地。
见凤冠掉落,清容甩开陈家夫人的手去拾起凤冠,小心翼翼地收进乾坤袋里。
不管陈家夫人再怎么哭诉,清容没管她,只是行了一礼,走回了清氏人中。
陈绍华不知发生了什么,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朝着清泽等人作揖行礼道:“今日多谢清氏鼎力相助,来日定挑一个黄道吉日,风风光光的迎娶三小姐进门。”
陈家夫人突然冲到众人面前,对着陈绍华摆了摆手,摇了摇头,哭喊道:“不可,不可啊!”
陈绍华被母亲这一反应搞的有些难看,小声道:“母亲,这是清氏,别胡闹了。”
陈家夫人指着清容哭喊道:“你不能娶她啊!”
这句话一出,难免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都以为陈家夫人不喜欢这个儿媳妇。
而清容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她是你姐姐,她是我的囡囡啊!”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周围顿时鸦片无声。
然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清泽拉着清容走了,只留下一句:“与陈氏无缘,我女儿我带回去了。”
然后,陈氏派人要清氏把清容交出来,为了是滴血认亲,验明身份。
可在那之后清容不在清氏,容悦的凤冠摔坏了,她去民间寻找能修复这凤冠的人,寻了一月有余才回来。
回来时清泽不知道与陈绍华说了什么,把他们在清容回来前打发走了,从此再也没来过。
在那之后,清容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终日闷闷不乐的,能躲在屋内就极少出去。
容仪偷偷的去找过清容,小心翼翼地破了清容的结界走了进去,屋内昏暗的很,满屋子都是酒味。
最后在屏风后找到了清容,脚边大大小小的酒坛,她瘫坐在床边,手里还死死抓着一小坛酒。
“师尊,师尊!”
见其没反应,容仪靠近晃了晃清容,只见她微微张开红着的双目,哭喊着问道:“我是谁?我是谁啊……”
声音沙哑无力,脸上泪痕显著,眼里却流不出一滴泪。
容仪心疼的抱住清容,亲了亲她的额头,安慰道:“你是我的师尊,你是清容。”
或许是真的醉了,清容死死着抱着容仪,将头埋进她的怀里,没有哭泣,没有抽噎,就这样静静的抱着她,寻求着一丝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