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怎么陈绍华提前一年回来了?
不应该啊!
容仪望着手中那根折断的毛笔发呆,恍惚间瞥见腰间悬着的香囊。
她不希望清容嫁,无论私心还是什么,都不希望。
她有些不甘心。
林江又也好,陈绍华也罢,他们都可以以家族背景为优势向清氏请求联姻。
四大家族相辅相成,清氏可以一次不同意,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清氏与容氏向来不和,自己的身份很不讨好。
回过神,将手上的毛笔整齐摆放好,再将写过的纸整齐叠放在一旁,最后用抹布将书案上的水墨擦去,从容地整理好一切。
转过身,望着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这辈子装着乖巧听话的模样就是想静静地留在她身边。
可是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想陪她一辈子很难。
扪心自问终究是不配的。
清容狐疑地看了清渊一眼,挑起半边眉,半信半疑问道:“你莫非在诓我?”
清渊听这么一问,放下茶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指了指陈风澜道:“不信你问我徒弟。”
陈风澜像是大梦初醒一般迅速看了清渊一眼,又面无表情对着清容认真地点了点头道:“真有此事。”
容仪默默地点了点头,清渊真的没诓骗她。
忽然,她看见那个蓝色的身影左右晃动了两下,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容仪一个箭步闪到了清容的身旁扶住了她。
“师尊!”
此时清容的面色苍白,眉头紧锁,一只手扶着额头,一只手抓着容仪的胳膊,勉强能稳住身形。
清渊脸色一变,站起身,紧张道:“你怎么了?”
清容晃了晃头迫使自己清醒一些,冷静道:“无事,只是有些晕。”
清渊皱眉问道:“怎么突然这样?”
清容松开容仪的胳膊,扶着书案,眼神有些迷离,不过转瞬即逝,摇了摇头道:“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清渊问道:“你不是一得空都在睡觉吗?”
清容侧目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清渊道:“我寻过你几次,你徒弟都说你在睡觉。”
清容便顺着道:“那可能是睡多了。”
清渊:“你……”
清容:“哎呀,没事,离秋,送客!”
估摸着清容嫌清渊烦了,虽然清渊很是关心自家妹妹状况如何,但是清渊在这的确帮不上什么忙,还扰了她清静。
于情于理,只能送走。
到底还是清渊自觉,也没让容仪送多远,在房门口的时候偷偷塞给了她一张传音符。
留下一句:“出事叫我。”就领着自家徒弟走了。
容仪望着清渊的背影,将符塞入袖中,便转身回到屋内。
她看见清容背对着她站着,低着头,身体在微微颤抖,双手撑在书案上,一只手用力地抓着案边,青筋暴起,指节发白,像是极其痛苦的样子。
容仪见其不对,急忙快步走近,小心翼翼喊道:“师,师尊?”
清容偏过头不去看她,长发遮住脸,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只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
“滚,出去。”声音颤抖,委屈的哭腔带着一丝不安。
容仪心里一震,彻底慌了,抓着清容的手臂,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的脸。
“师尊,师尊你怎么了?”
清容一把将容仪的手甩开,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像是想逃离开。
见她要跑,容仪喊道:“师尊!”一把抓住了其衣袖。
清容被容仪扯着衣袖,愣在原地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这样背对着她。
容仪紧抓着衣袖不肯放手,慌慌张张地绕到清容跟前,看到清容红着眼眶瞪着自己,显然一副快哭的样子,顿时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慌忙地松开手中的衣袖,伸手欲捧着她的脸,可是被她偏头躲开了,这才觉得不对,只好收手。
又从怀中掏出一块叠得正正方方的手帕,双手奉上。
“师尊……”
话还未说完,就被清容打断:“不用你可怜。”倔强而又不屑。
一扬手,白帕被打落在地。
容仪被清容的反应吓得一愣,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她这眼神仿佛是在看仇人一般。
与那日自焚时神情无一。
转过头望着地上那白帕,散开静静地躺在地上,露出上面用蓝线绣着“容仪”二字,容仪抿了抿嘴,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忽然,墙上挂着的宝剑剧烈地抖动着,脱离剑鞘,露出锋芒的剑刃,在空中穿梭,最后稳稳地飞到主人手中。
剑锋凌厉,此刻就指着容仪,容仪倒是意外地不害怕,反而很冷静,坦然的看着已经红了眼的清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嘴里依旧不死心般试探性喊道:“师尊?”
清容闭上眼,再次睁开,怒不可遏喊道:“闭嘴。”
容仪释然一笑,转过头看着地上的白帕,喃喃道:“那块帕子是我母亲绣的,上面绣的我的名字。”
又转头看向清容,对着她笑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最后一样东西,师尊,你是不是要送我去见她了?”
清容没有转头看那块白帕,挥起笑靥,要给她来一剑。
容仪不做任何反抗,认命地闭上眼。
她仿佛看见了一座山间小院,院里一位妇人拿着一把折扇,唱着唱词。
“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声音缠绵婉转、柔漫悠远见长。
藤椅上的娃娃听着格外认真,连嘴角边的蜜饯都忘记吃了。
“哐当”一声,似铁器落地的声音,迟迟没有等来一剑封喉的容仪睁开眼睛,她看见清容眼睛一翻,往后倒去。
“师尊!”
容仪连忙伸出手去拉,眼看来不及了,一双手比她还快地从背后将清容扶起了。
扶着清容的人身着黑衣,面戴银具,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容仪。
是白易!
这时候他怎么来了?!
见白易一把将清容拦腰抱起,往床的方向走去,容仪紧张道:“你想干什么?”
白易冷冷道:“我救了你一命,你不谢谢我反而质问我?”
这倒是真,若是白易晚来一步,容仪真的成了清容的剑下亡魂了。
容仪拾起地上的白帕,塞入将其袖中,同时偷偷地将传音符取出。
可刚准备发动灵力,突然感觉到脖子间一阵刺痛,凝聚的灵力也瞬间瓦解。
灵力被封住了!
容仪伸手向方才刺痛的地方,触碰到一根银针,顿时疼得冒出冷汗,连忙将银针取下。
突然,颈部一疼,眼前一黑,身体站不稳往前倒去,晕前她瞥见白易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
“离秋?”
“嗯?”
容仪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朦胧间好像有人正注视着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心脏跳动得极快,像是要随时都会冲出胸膛一样。
坐起身,晃了晃头,视线逐渐清晰,看见自己的左手被人用把脉的姿势抓着,抬起头,正好对上那人的眼睛。
容仪不自觉笑着喊道:“师尊。”
见她醒了,清容松开手,抬手取下了扎在容仪脑袋上的银针,问道:“你怎么倒在这了?”
这个问题让容仪愣住了,低下头捂着自己的脑袋,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容仪摇了摇头,茫然道:“不知道。”
清容道:“头疼吗?”
容仪摇了摇头道:“不疼,有点晕。”
清容眉头微微一皱,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容仪抬起头看着清容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有。”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它好像很慌。”
清容眉头舒展,像是心中有了答案,挑眉问了一句:“你饿吗?”
容仪摸了摸自己肚子认真地感觉了一下,点了点头。
“气血亏虚。”
清容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递给了容仪,嘱咐道:“饿的时候吃一颗,还有平时饭要吃饱,年纪轻轻别学辟谷,不然长不高,知道没?”
容易手捧着沉甸甸的袋子,点了点头,随即有些犯难道:“知道了,不过师尊,药真的要吃这么多吗?”
清容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这是糖啊。”
……
待自家徒弟走后,清容坐在书案旁,拿起未看完的书卷细细读着,忽然,她感觉有什么不对。
书案上笔墨纸砚摆放整齐,却有一支折断的毛笔,还有一叠写过的纸,最上方一张字迹歪七扭八,一眼就能看出是谁写的。
不对,少了点什么。
香炉呢?
清容起身绕了一圈,最后在床边的椅子上找到了那个青铜香炉。
一打开香炉看见了里面燃尽的香灰,清容眉头一皱,一时竟不想起自己是何时用过这香炉了?
自己好像好久都没熏香了。
“清容。”
“这香你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