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容。”林江又试探地问道,“你刚才喊我什么?”
“大嫂呀,哈哈哈,难道不对吗?”
清容转过脸,面上笑哈哈地想要敷衍过去,私底下广袖里的手紧紧的拽着容仪的衣诀,轻轻拽了两下,迫切地希望容仪可以帮帮她。
容仪自然也不负所望,紧贴着清容那一侧的手悄悄地绕过她的身后,轻轻的揽住她的腰,运转灵力开始传话。
容仪传话道:“要我说什么?”
清容僵硬地回头看了一眼容仪。
容仪传话道:“怎么了?”
见容仪明明没开口,自己却能听到她说话,清容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又转回头看向若有所思的林江又,在心里道:“她到底是谁啊?”
容仪答道:“林江又,林家独女,两年前嫁给清深的,对了,你还有个不到一岁的侄子。”
清容急道:“那我喊大嫂也没错啊,她为什么这么看我?”
容仪道:“我不知道。”
“清容。”林江又唤道。
“啊?”清容应道。
林江又微笑道:“借一步说话。”
清容再次回头求助似地看了容仪一眼,疑惑道:“有什么话在这说不行吗?”
“不行!”
林江又不由分说地拉过清容的手臂,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往旁边走去。
期间清容还频频回头看向容仪,当真像是离了她一刻都活不了。
容仪站在原地直勾勾地望着二人的背影,当看到清容一步三回头时,原本脸上阴沉的神色顿时一扫而空,转而变作微笑目送着二人。
只是笑容越看越让人觉得发怵,总觉得下面藏着一把刀子。
不远处的林江又一手揽着清容的肩膀,一手掐着清容的下巴,强行扳正那张还在回头望夫的脸,让其能直视着自己。
“你和容仪怎么回事?”
清容被问得一脸茫然,抬手挪开掐着自己下巴的手,皱眉反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林江又八卦道:“听清深说你想把容仪带回来过年,还有一个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清容眨巴眨巴眼睛,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但又觉得没什么问题,担心是面前她这个嫂子不同意,于是又反问道:“不行吗?”
林江又道:“可以啊,怎么不行,只要你开口,你想把魔尊带回来过年都没问题。”
“抬举我了,没那本事。”清容干笑两声说道,同时悄挪开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林江又双手一拍,急道:“重点不是这个,是那个孩……”
后面的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道温厚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林江又的话。
“清容回来了。”
二人一齐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人迈着大步朝着她们走来。
那人身着青龙袍,头戴青玉冠,身姿挺拔端正,步履安详,一双瑞凤眼笑盈盈地看着二人,极为宽和。
林江又对着来人恭敬地行了一礼,喊道:“父亲。”
清容愣在原地,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才多久未见的伯父此刻再见时竟已须发皆白。
当清恩走到面前时,清容回过神,迅速垂下头掩住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喊道:“伯父。”
清恩像是没看出清容的异样,笑着应下了。
“刚好今日出关,听说你回来了,就顺道出来接一接你。”
清容依旧垂着头,毕恭毕敬道:“多谢伯父。”
看到清容这个样子,清恩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眼中透露着怜爱,柔声道:“都是一家人,哪有动不动言谢的。”
还在门口的容仪环抱着手臂,后背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三人,听感极好的她,轻而易举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不算有趣也不算无聊,到底是知道了当初清容没骗她,那张传话符真的送到了清深的手中。
这算是一种认可吗?
容仪很想问问清容,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是知道她是离秋后还是之前,契机是什么,现在的她该怎么做。
有时候容仪也会自嘲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傻,真的好傻。
正当容仪望着清容的背影出神的时候,清恩忽然注意到了还站在门口的她,表现出一丝惊讶。
“容宗主也来了,怎么站在门口,快快请进,可别让别人以为我们清氏待客不周。”
容仪眨了一下眼睛,迅速收回飘远的思绪,抬脚走下台阶,一步步朝着三人走去。
“哪里,不过是林夫人要拉着我夫人说一些私房话而已,在下不方便听,所以站着远些。”
说这些话的时候,容仪脸上虽然是挂着笑,但还是能听出这话里话外多多少少有些怪林江又不待见的意思。
林江又一时百口莫辩,她没有不待见容仪的意思,但是人家说的也没错,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该怎么办?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之中。
此时的清容不知道林江又是不是真的不待见容仪,但她知道容仪现在的心里一定很不爽,若不做点什么,怕是要伤了两家难得的和气。
“许久未见到嫂嫂了,难得相见,一时激动难免话多了些。”清容转过身一把揽住容仪的手臂,回眸一笑道,“我想夫君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容仪挑了挑眉,不明所以道:“怎么会介意呢,夫人多心了。”
与此同时,清容在心底玩笑似的道:“莫非夫君是看到我和嫂嫂如此亲昵,所以心生醋意?”
容仪也不否认,直言道:“对。”
看着容仪也没有挑刺儿的意思,清恩轻咳一声,拿出以往当宗主时的架势,开口道:“容宗主到访突然,若是有哪里不周到的地方还望见谅。”
“伯父言重了,不必一口一个宗主,叫我容仪便好。”容仪紧握住清容的手,抬头对清恩道,“您也说了,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如此生分的。”
容仪倒也不是非要和清氏扯上关系,非要这所谓的家人,而是清容已经当着清恩的面喊她为“夫君”了,若是再用这生硬的称呼,总让人觉得自己至始至终都是个外人。
看着二人紧紧握住的双手,清恩到底是没说什么,终究是年轻人的事,他管不着了。
后续便是得了空的清深出来接待,简短的叙了一下旧后就来到了午宴。
午宴过后,清容被林江又拉走去看看臣儿,也就是她的小侄子。
容仪难得没有跟去,而是和清深借了一步说话。
书房内,容仪打开乾坤袋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有二尺半长的锦盒放在书案上,推到清深面前示意他打开。
清深打开锦盒,细看后脸色一变,震惊道:“这是……”
容仪正色道:“只要清宗主能修好,无论什么条件容某都答应。”
清深合上锦盒,抬头正对上容仪的眼睛,温和的笑道:“若是要容氏的傀儡秘术,容宗主也给吗?”
“给。”容仪回答得毫不犹豫,“若是清宗主不放心,我现在就让人取来上部,事成之后,容某必定双手奉上完整秘术。”
听着,清深捧起桌上的茶杯,掀起茶盖撇去漂浮在水面上的茶末,浅饮一口,茶水入喉,正好也听完了容仪的话。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看向容仪,正色道:“容宗主请回吧,清氏不需要容氏的秘术,也不需要你所说的条件。”
“可是……”
“我会尽全力修复,容宗主放心好了。”
“多谢。”
“容宗主不必言谢,清容的事向来都是清氏的事。”
清深收下锦盒,将它推到一旁,双手合十撑在桌子上,面上仍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听闻容宗主前不久派人绑了清氏的弟子,容宗主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
从清深的书房出来时已经是到了傍晚,容仪跟着清深一起到后院去找自己的夫人,却得知清容在下午的时候独自一人去了后山。
不用多说都知道是去做什么的。
后山换句话来说就是坟场,山顶上长眠的是清氏历代家主,山脚下则是普通弟子最后的归宿,去的人除了祭拜,还能做什么。
这时,林江又怀中的孩子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清深下意识地伸手抱过孩子哄了起来,林江又站在一旁冷静地吩咐侍女叫来乳娘,拿来玩具。
见此情景,容仪默默地退了出去,凭着记忆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后山脚下,远远地就看见清容立在一座矮小的坟头前,正望着墓碑上面的名字发呆。
容仪走近问道: “在看什么呢?”
清容回眸看了一眼容仪,又默默地转回去继续盯着墓碑。
“这是我徒弟吗?”
闻言,容仪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那块墓碑,只见灰白色的石碑上用黑色楷体刻写了六个大字——爱徒离秋之墓。
左下还刻着一行小字,是立碑人的——师:清容。
容仪微微睁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原来师尊早就不恨我了。
“她是你的大徒弟。”容仪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平静。
尽管得到的是早就知道的答案,清容还是会感觉到心脏一阵绞痛,一股莫名的窒息感将她包围。
“她怎么死的?”
“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清容怒斥道:“糊涂。”
容仪看向清容,微笑道:“不糊涂,她觉得值得。”
清容气急道: “那她心爱之人呢?在她死后就没有什么表示吗?这可是一条人命!”
“有啊,给她立了一块碑。”
“?”
清容猛地看向容仪,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容仪正经道:“她的心爱之人是你。”
她的心爱之人是你。
这句话犹如一句魔咒一般在清容的脑海之中循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得后山回到的彩云间,她不知道晚宴上伯父和哥哥都说了什么,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怎么站在隐居门口的。
“容宗主,落香院的客房已经为您收拾好了,请随我来。”
清容回过神,转身看到了清羽歌站在隐居门口拦在容仪身前,不让其进门的情景。
“不必麻烦,我和我夫人一间就好。”容仪自然是不肯,执意要硬闯。
见清羽歌为难的模样,清容想起她也是自己的另一个徒弟,于是开口替其解围道:“隐居的床小,容不下两个人。”
容不下两人?
隐居主室的床容仪又不是没爬过,怎么可能不知道有多大,听清容这意思怕是这客房就是她安排的。
容仪停下要硬闯的步伐,妥协道:“好吧,我认得路,不劳烦了。”
说完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留恋。
清羽歌转回身看向清容,怕她不认得自己,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师尊。”
“嗯。”清容颔首应了一声,她走过去伸手揉了揉清羽歌的头,略显疲惫道,“我现在有点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明天说可以吗?”
“好。”清羽歌高兴地应道。
清容也不多说废话,留下一句“早些休息”就转身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看到眼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陈设,清容没有过多停留,反手关上门后直径走到床边,以脸朝下直直地倒在了床铺上。
现在的她快烦死了。
明明之前就想好只要回了清氏后,以后的日子就和容仪好好过。
可是为什么容仪要和她说这些,还全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弄得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烦。
——
夜半子时,天空忽然下起倾盆大雨,时而伴有震耳欲聋的雷声,注定这个夜晚让人不得安眠。
原本裹在被子里安睡的清容忽然睁开了双眼,恰好此时一声震耳的闷雷响起,与方才梦中索命的恶鬼叫声相重叠,一时让人难以分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放松下的神经却再一次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吓得紧绷,清容感觉浑身鸡皮疙瘩在这一刻全部起来了。
她转过头,朝着门口的方向大喊道:“这么晚了,谁啊?”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只是停下了敲门。
清容起身下床,在黑暗中凭借着记忆摸索着走到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