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影厅内，郁绪沉默的看着电影，梁宇琛和秦子遥一人一个脑袋支在影厅正中间，从座位抢到爆米花，非常幼稚。
不幼稚的人坐在他旁边，给他讲着颠倒黑白的故事。
郁绪半个字都不信。
他嗤笑一声，对范榕说：“你就是用这种蒙太奇手法骗谢鸣端的？因为你知道关逸凡害怕顾议那个疯子，他不敢向小鸣求救，没人拆穿你的鬼把戏。”
范榕皱眉：“……你在说什么，我没骗人。是你问我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实告诉你而已。”
“我问你？不是你先凑过来问我的？”郁绪语气很冷，“说了一大堆，也就你喜欢顾议这句是真的吧。”
范榕要狡辩，郁绪轻轻抬手，用动作打断他发言，冷漠道：“情书这么私密的东西，如果不是关逸凡自己拿出来，你怎么会知道？难道是你偷的吗？还有他亲顾议，你都说了是体育课，他俩翘课在教室里发生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也不上课吗？或者……你偷偷跟踪关逸凡？”
范榕：“我——”
“哦，我知道了。”郁绪轻嗤，“你是个叛徒，对吧？”
范榕脸色变了。
郁绪缓缓说：“关逸凡给你看过他写的情书，但是你把情书交给了顾议，关逸凡也是你向他示好的一个道具么？”
范榕咬牙道：“我就是因为在校外被顾议带人堵了，所以才转学的，你知道什么……”
“就是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你们都不熟悉，我不相信你们任何一个人，才能发现你话里的漏洞。”郁绪几乎想拎起范榕把他扔出去，但他忍住了，只是不轻不重的揉着手腕，“他为什么带人堵你，你的暗恋也被发现了么？”
范榕终于不说话了。
郁绪偏过头，冷漠的看着他：“你来找我，是觉得我占了你原本的位置？”
“……”
晚上唱K环节，范榕先行一步。
碍眼的人走了，但胸口的不适感还未能缓解，郁绪混出包厢，去吸烟处冷静。
他并不在乎这些事，可一想到谢鸣端因轻信而被范榕蒙骗，他就想给那姓范的开瓢。
郁绪抽了三根烟才把火压下去，回到包厢时，生日会的主角已经到位了。
谢鸣端坐在长沙发中间，省略了俗套的开场白，正被梁宇琛按着灌酒，他穿了件单薄的印花衬衣，两杯洋酒下肚，脸色也像衣服上的花色般精彩纷呈。
任南絮也来了，坐在沙发上看男生们闹。
她是第一个发现郁绪回来的人，眼睛一亮，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这里吧？”
郁绪对她摇摇头，脚步不停，径直走到长沙发另一边，挨着秦子遥坐下了。
秦子遥递给他一杯酒，不讲究的凑过来嗅了两下：“好大的烟味，你注意身体吧。”
“谢谢，我身体很好。”
郁绪接过酒杯，酒液猩红，像杯人畜无害的番茄汁，他顿了顿，扭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秦子遥。
秦子遥心虚的避开视线。
郁绪叹了口气，摸出根烟，点着火后也没抽，直接将烟丢进了酒杯里。
秦子遥：“哎——”
郁绪按住他：“你要是想喝就再点一杯，但你做好躺着回家的准备。”
秦子遥不信：“鸡尾酒而已，这么夸张？”
郁绪点头，实话告诉他：“嗯，我之前喝吐过。”
看他满脸淡定，不像是说假话，秦子遥消停了。
谢鸣端确实是好人缘，过生日阵仗很大，包厢开了四个，他喝了梁宇琛两杯酒，摆手说先去应付其他三个包厢的朋友，让梁宇琛洗干净脖子等着他，他今天非得让这货横着出去。
寿星暂时离场，余下的人自己找热闹，梁宇琛霸占麦克风，五音不全的嚎一首伤感情歌，几个女生架着手机录他这丢脸时刻。
郁绪坐着玩了会儿手机，觉得没意思，打算出去再抽根烟。
他刚站起来，又被秦子遥一把拽下去了。
郁绪：“？”
秦子遥干咳一声：“我有事……”
郁绪放松身体，靠在沙发背上架起腿，被包厢里吵得头疼，忍不住闭了闭眼：“嗯，你说。”
“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但觉得这事比较冒昧。”秦子遥趁着男生们玩骰子，把骰盅摇的稀里哗啦响时快速道，“但我特么快憋死了——兄弟，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喜欢小鸣？”
郁绪又把眼睛睁开了。
秦子遥靠着他的肩，低声说：“我观察你很久了，除了谢鸣端，你都不跟别人玩，也不怎么和别人说话，成天就围着他转。周末更是人都见不着，上上周群里约着去网吧，艾特你八遍你都不回，谢鸣端的红包抢的倒是快——”
“抱歉，没看到。”郁绪拿出手机，当着秦子遥的面把班级讨论组的免打扰关了。
秦子遥：“……”
郁绪笑了笑：“我是挺喜欢他的。”
秦子遥一拍大腿：“我就知道！”
郁绪轻轻撞他的肩膀：“所以呢？你想怎么办，咱们出去打一架吗？”
“不跟你搞这么社会的行为，我打不过你。”秦子遥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晰认知，他商量道，“哥们从初中开始就暗恋他了，我也没办法拦着别人喜欢他，女的就不说了，咱俩一个性别，能不能公平竞争？你要是准备好告白，先给我说一声呗？”
郁绪愣了下，张了张嘴，话没说出口，先笑了一声。
秦子遥皱眉：“认真点！我这跟你掏心窝子呢！”
郁绪不是情绪很少的人，但他心里藏着太多事，大多时间都心不在焉的，笑起来也让人感觉他没有特别高兴，这还是第一次能有谢鸣端以外的人让他笑得这么真情实感。
原本在拍梁宇琛出糗的镜头稍稍偏移，悄悄落在郁绪身上。
郁绪靠在沙发背上，伸胳膊揽住了秦子遥的肩：“你是个好人。”
无端被发好人卡的秦子遥觉得晦气。
“但是不行，我拒绝你的提议。”郁绪敛起笑意，认真说，“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很自私，我其实早就看出来你喜欢他了，巴不得你的暗恋无疾而终，我想做他所有追求者里最特殊的那个。但是之前有人告诉我，任何感情都值得珍视，所以我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不会和你公平竞争的，抱歉。”
秦子遥目瞪口呆的听完他这番又争又抢的话，忽然觉得自己暗恋的有些窝囊。
半晌后，秦子遥嘟囔道：“那、那也行吧……其实我也觉得你是个好人……”
郁绪又闷声笑起来。
都是八字没一撇的感情，也不知道两个情敌坐在一起互发什么好人卡。
他从桌上拎了罐啤酒，打算和秦子遥碰一个。
还没说什么祝词，包厢门被人“哐”一声推开了。
麦霸梁宇琛的操声绵延不绝，所有人都看着门口，任南絮坐得离门最近，揉着耳朵说：“吓死我了。小鸣，你在生气吗？”
谢鸣端攥着手机，脸色不是特别好看。
九班一直在自娱自乐，没人招惹他，那就只能是在外面和人闹别扭了，也正常，都是未成年，酒量好不在哪，喝多了口无遮拦是常有的事。
梁宇琛切成原唱，正要上前安慰。
谢鸣端按住他胸口，把他推回去了：“没你的事，继续唱。”
梁宇琛：“？”
一包厢人看着谢鸣端气势汹汹的走到长沙发尽头，在勾肩搭背的郁绪和秦子遥面前停下了。
秦子遥：“？”
郁绪还是那副懒洋洋的姿势，微仰着头，平静的与他对视。
谢鸣端觑了他搭着秦子遥肩膀的那只手一眼，踢了踢郁绪的鞋：“过来跟我坐一起。”
梁宇琛在那里抖着嗓音唱：“我猜着你的心~要再一次确定~~”
郁绪坐着没动，他微微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太吵了我没听清。”
谢鸣端刚张嘴，梁宇琛又：“混乱的思绪~都是因为太想靠近你~~~”
他索性把嘴闭上了，一把抓住郁绪的手腕，把他从长沙发上拽起来。
——然后牵着他，在一众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走到长沙发中间，肩抵着肩坐下。
郁绪翘了翘嘴角，根本压不住，只能将啤酒罐挡在唇边。
然而他笑眼微弯，什么情绪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