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矮茶几限制了郁绪两条大长腿,长沙发中间的位置又是谢鸣端挤出来的,另一边坐了女孩,郁绪只能尽量和谢鸣端贴在一起。
距离近到他一开口,谢鸣端几乎要听见他声带微震的声音:“我做什么惹你不开心了?”
谢鸣端耳朵发麻,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下意识摇头:“没有……”
郁绪笑了一声:“你说出来,我才好改。”
谢鸣端按开手机,欲盖弥彰的岔开话题:“真没有。对了,你和范榕聊什么了,他刚才给我发微信,说你——”
话音微顿,郁绪凑上前,跟他一起看手机。
屏幕上是两个眼熟的人,照片光影很暗,但能看清是谁靠在一起。拍照的人技术很不错,把郁绪和秦子遥耳语的场景拍得暧昧不明,不仔细看,还以为郁绪在亲他。这照片发在“不知名地下组织”里,几个女孩刷了好几排意义不明的颜文字。
郁绪:“……”
看视角,是秦妍妍拍出来坑弟的。
郁绪伸手将照片放大,给谢鸣端看两人之间很礼貌的距离:“借位而已,我们只是在说话,挨得没有特别近。你就是为了这张照片在不高兴?”
谢鸣端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耳尖通红,嘴硬道:“我没不高兴,今天是我过生日,我高兴得很。”
郁绪往后坐了坐,将手撑在谢鸣端身后,像半抱着他,另一只手很不客气的玩他的手机:“嗯,那是我太得寸进尺了。”
谢鸣端一个激灵:“你、你什么意思?”
郁绪不答,只是试探谢鸣端的底线,托住了他端着手机的那只手:“我可以看看范榕是怎么跟你告状的吗?”
谢鸣端感觉手背都要被郁绪掌心的温度烫掉层皮,直接把手机塞给他了:“……你自己翻!”
他唰的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想蹦进吊在天花板上旋转不停地灯球里,慌里慌张跑去和梁宇琛合唱《我的好兄弟》。
郁绪捧着他的手机,悠闲地喝了口啤酒,开始查谢鸣端的岗。
消息是谢鸣端先发给范榕的,问他晚上怎么不一起玩,范榕说有事。谢鸣端之后去串包厢打招呼,没看手机,自然错过了范榕告状说郁绪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话,是秦妍妍专门艾特他去看群里的照片,他才扫到了十分钟前的未读。
不过谢鸣端并没回他。
一首歌唱完,谢鸣端收拾好心情,坐了回来。
郁绪把手机还给他,什么都没说。
谢鸣端好奇:“我看范榕挺生气的,你把他怎么了?”
郁绪刚掏出烟盒,闻到谢鸣端衣服上铃兰花香的柔顺剂味,又把烟盒塞回兜里:“等你过完生日再说这些。”
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谢鸣端咂咂嘴:“好吧。”
谢鸣端去其他包厢的时候有意少喝,就等着回来和梁宇琛分个大小王,班长唱够了歌,舍得把麦克风让给女生们,坐回到男生堆里,朝谢鸣端一伸手。
“来,到今天为止我就认识你十七年了。”梁宇琛狞笑着,看起来非常阴险,“我必须要在你成年前让你知道谁才是金海第一能喝。”
班瞳没忍住:“你有病吧?”
谢鸣端拎起酒杯从容应战:“你今天绝对得躺着出去。”
郁绪按下他的手腕,想叫他少喝点,但又不想扫他的兴,只是把他手里的洋酒换成了啤酒。
梁宇琛嚷嚷:“干什么干什么!作弊啊?”
郁绪往他手里也塞了一杯啤酒,面不改色将换下来的两杯威士忌纯饮干了。
梁宇琛本来打算在纯饮里兑蜂蜜和可乐,他刚从桌底把一打可乐提上来,就看见郁绪那凶残的喝法,不禁愣了。
谢鸣端也吓了一跳,他没点几杯洋货,刚刚那两杯是没人喝才剩下的,原本打算一杯喝整晚,没想到郁绪来了这么一手。
郁绪把空酒杯往桌上轻轻一搁,挑眉:“看我干什么?”
谢鸣端把桌上的零食归拢起来,往郁绪怀里塞:“你赶紧多吃点东西吧……不是,谁教你这么喝的?胃不要了吗?等着吧一会儿酒劲上来了你肯定难受……”
郁绪没什么反应,顺着他的意思拆了袋薯片,这才反应过来:“这边不是这种风格?”
“当然不是啊!”谢鸣端皱眉,“闹着玩而已,又不是真的非得喝死一个。”
意识到自己做了傻事,郁绪有些尴尬,默不作声的靠回位置吃薯片去了。
谢鸣端给他开牛奶:“你把这个喝了。”
郁绪不爱喝牛奶,拒绝道:“我没事。”
谢鸣端态度坚决:“喝。”
郁绪只好接过来,乖乖喝奶。
盯着他喝完两盒奶,谢鸣端才放心的转过身和梁宇琛血战。
郁绪坐在旁边,边吃零食边看他俩玩牌。
兜里手机震了震,郁绪拿出来看了一眼,眼神一顿。
他轻轻掀起眼皮——任南絮正隔着半个包厢,笑着看他。
任南絮给他发了一小段视频,正是郁绪刚刚连干两杯酒的潇洒动作,还附带四个字:你很帅嘛。
郁绪无语:怎么都爱拍他?
任南絮垂下头,继续敲他。
【任南絮:你不唱歌吗?】
【绪:不唱。】
【任南絮:那不无聊吗?】
【绪:不无聊。】
【任南絮:我坐着有些闷,我们要不出去逛逛吧?】
【郁绪:不。】
任南絮大概也是有段时间没见过这种铜墙铁壁,脸上带着跃跃欲试。
【任南絮:怎么一直在“不”啊,你是不是讨厌我?】
【绪:不。】
【任南絮:那就是有点喜欢我咯。】
【绪:我有喜欢的人了。】
【绪:我正在小心地追,所以要和其他人保持距离。】
【绪:你要是害怕一个人,可以和秦妍妍她们一起去。】
任南絮表情稍顿,就见郁绪不知道和秦妍妍说了什么,漂亮的女孩带着九班两个女生走过来邀请她:“我们准备出去堆雪人,你要一起吗?”
任南絮看了眼郁绪,后者正专心致志的悄悄给手握一把烂牌的谢鸣端支招,手机大喇喇扔在桌上。
秦妍妍顺着她视线看了一眼:“哦,郁绪说看你一个人坐着好像有点无聊……”
“不了。”任南絮勉强笑了笑,抓起身后的小包,“我不能待太久,刚准备回家呢。”
秦妍妍:“那我们送你。”
任南絮抿唇:“……谢谢。”
四十分钟后,梁宇琛躺在班瞳腿上,眼神涣散,几乎要不省人事了。
谢鸣端放下酒杯,脸颊绯红,嘴唇的颜色都深了,嘲笑道:“就你还金海第一能喝?得了吧,服了没?”
梁宇琛摆摆手:“服了,服了。”
谢鸣端满意地靠在长沙发上出了口气,一放松精神酒劲就往上涌,他撑着沙发的手一软,身体轻微打晃。
郁绪适时地撑住了他:“难受?”
“还行,就是有点头晕。”谢鸣端问女生要了张湿巾,在脸上抹了一把,又觉得不够,慢慢站起来,“我去洗把脸,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郁绪当然不会不管他,谢鸣端前脚出门,他后脚就跟了出去。
虽然喝倒了梁宇琛,但谢鸣端自己也醉了一半,能保持着在人前装逼的劲就很不容易了,他在KTV迷宫似的走廊里转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厕所在哪。
正低头在原地发怔,手被人牵住,谢鸣端偏头看去,郁绪叼着烟,轻轻拽他:“这边。”
谢鸣端稀里糊涂的跟着左拐。
他盯着郁绪的后脑勺,看这个背影跨越时间与记忆里追逐的身影重叠,感觉鼻尖发酸。
谢鸣端其实很确定这是谁,有些话差点就要说出口了,但他抿着唇,最后问:“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郁绪说:“我一直在你背后。”
谢鸣端:“……那你就看着我打转?”
“嗯。”郁绪回过头来,唇边带着很浅的笑,“怪可爱的。”
谢鸣端正要骂他,郁绪把他往洗手间门前一放,目光往他下半身一扫:“还需要其他服务吗?”
谢鸣端:“……”
他羞得都清醒了,咬牙,照着郁绪的胸口来了一拳:“不、需、要!”
郁绪看他逃进洗手间,抬手摸了摸胸口,有点发愁。
这么看来,谢鸣端倒不是听不懂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言下之意,就是对身边的人底线放得很低,不是什么好事。
在门口等了十分钟,谢鸣端才挂着一脸水珠出来。
郁绪递给他纸巾,谢鸣端瞪了他一眼,撩起自己的衬衣擦脸。
郁绪笑了一声:“不经逗。”
谢鸣端磨牙,很想上去给他一口:“闭嘴,带路。”
郁绪好整以暇的转身,安安静静的带他走。
回到包厢门前,郁绪停下脚步,挡住了谢鸣端要去开门的手。
谢鸣端警惕道:“做什么?”
郁绪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生日礼物。”
郁绪打开盒子,给他展示那个肉嘟嘟的锦鲤金饰,低声道:“生日快乐。这是我之前——打工的时候,攒钱买的,一直没戴过。不贵,你不用有负担。”
谢鸣端嘴唇微动,看起来是想拒绝的,毕竟金价水涨船高,他知道现在的转运珠能卖多少钱,虽然他家根本不差这些,但妈妈给他买的金饰,还是和同龄人送的不一样。
郁绪把盒子往前递了递,声音越发低了:“……你不要不收吧。”
半晌,谢鸣端似乎是叹了口气,把手腕亮给他:“那你帮我戴上?”
郁绪缓缓眨了下眼,说:“好。”
寓意着富贵、吉祥、健康和幸福的锦鲤,被两个同心结保护在中间。
郁绪怀着什么心思,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