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几天,宫里传来立萧时予为新帝的消息。
晨曦微露,东方第一缕曙光突破重重云霭,犹如黄金洒落。燕京城心,太和殿前,金光初现,光影交错间,宫殿显得愈加辉煌。厚重的大红绸幔随风轻摆,宛如飘动的烈焰。
殿前九龙壁栩栩如生,欲腾云驾雾。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檀香气息,缭绕升腾。钟鼓楼悠扬的钟声与激昂的鼓点齐鸣。
众多官员身着华丽的朝服,整齐排列,静候命令。殿堂之上,龙椅巍峨屹立,新帝缓步入席,步履稳健,龙袍华采熠熠,威风凛然。
“圣诏在此,百官听宣。”福安在他身侧高喊。
“朕闻先帝仁慈圣武,惠泽四方,勤政爱民,然寿数有期,驾鹤西去,哀痛之余,奉昭帝遗旨,临大宝,登极尊,今后必尽绵薄之力,守先人之业,光耀千秋。”
"今后,内外群臣,协力同心,务本抑末,讲信修睦,上下一心,共济时艰。庶几将来,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六畜兴旺,边境宁靖,四夷宾服,实乃朕之所愿。皇天后土,有灵有知,昭鉴明禋,共鉴斯盟!”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群臣高呼,声音嘹亮,激昂澎湃。朝权更迭,唯寒烟衰草凝绿念往昔。
夜幕降临,星河低垂,月华如练。宏伟的正殿之内,朱红的宫墙与漆黑的瓦檐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灯笼高挂,金箔贴墙,映射出一片富丽堂皇。
步入大殿,只见琉璃瓦下,玉砌雕栏,处处透着雍容华贵。宫女们步履轻盈,穿梭于宾客之间,手中托盘上的美馔佳肴香气扑鼻,诱人至极。
丝竹管弦之声悠悠响起,轻歌曼舞中,众人脸上洋溢着看似愉悦的笑容,但眼神交错间,却是暗潮汹涌。
有人嘴角噙笑,眼中却藏着算计;有人眉头轻皱,掩饰不住内心的忧虑;还有人见惯了朝权更迭,于他们而言谁是当权者没甚关系,神仙打架凡人只管隔天看戏。
今上独坐揽朝权,季侯炙手威风赫,太后高堂执权柄,慎莫近前首辅嗔。
随着最后一曲悠扬的乐章悄然消逝,梁舒婷缓缓抬起手,示意四周的喧嚣回归平静。“先帝仁慈圣武,惠泽四方,勤政爱民,然寿数有期,驾鹤西去,予哀痛之兮。先帝信予,及予以问政之权,予辛之不负先帝之愿。现先太子之子萧时予生性纯良,孝长爱民。遂先帝遗愿,登大典。”
“予自知难挑重任,现还政于帝。愿帝效先帝之道,效法文景之治,以仁德抚民,以法治国,不负先帝所托。愿诸君协力同心,务本抑末,讲信修睦,上下一心,共济时艰。”
紧接着,几位大臣纷纷上前祝贺,并表态效忠新任皇帝。
殿外,假山水榭间,流水潺潺,荷花亭亭,萤火在夜色中划出道道明亮的轨迹次日就改年号为永兴,萧时予为死去的祖父,曾祖母,父母等追加谥号,并暂谢绝大将军归权的请求,任委托大将军监朝。
沈南初没去宴会,自己待在掖庭,手里提着灯,烛光在夜里照出前路。他身体不算好,身形消瘦,缓慢地走向暗处。前路昏暗,既不适应,也不惶恐。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耀阳当空,太阳的余晖拂过刑部大牢,牢狱常年昏暗潮湿,现在也有了一丝生气。
姜忘昔蜷坐在牢房角落,身上的囚服破旧不堪,满是污渍,头发蓬乱如枯草,脸上也没了昔日的神采,曾经明亮有神的眼睛,也暗淡无光。
一阵嘈杂声传来,伴随着狱卒谄媚的请安声,“陛下,这边请,姜先生的牢房就在前面。”
老皇帝已死新皇登基这等大事,连一直待在的牢犯都知道了。姜忘昔寻声望去,他强撑着病弱的身体,站起身。
牢门缓缓打开,待看清来人,他忙跪地,声音沙哑:“罪民姜忘昔,叩见陛下。”
萧时予快步走进牢房,伸手扶起姜忘昔,“先生受苦了,快快请起。”
姜家名士辈出,抄家后,男子均发配边疆,女眷都去了掖庭。
他日谪仙今朝入狱,多得是看热闹的“闲人”。能和姜忘昔关一块的都是臭名昭著、在诏狱关了很多年的,狱友都认识姜忘昔,诏狱唯一的乐子就是互相揭短,把荣耀身份贬谪的一文不值。
姜忘昔年少成名,誉满京城,却始终没有入仕,昭元帝感念姜忘昔的风采,又惋惜因姜家所犯罪业而妄受牵连的人。萧时予也缺老师,就暗地把姜忘昔送进诏狱。
做内定储君的老师待遇当然不会差,萧时予也争气,从小就天资聪颖,一点就通,对待师长谦逊有礼,基本没有让姜忘昔头疼过,除了沈南初的事情。
姜忘昔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学生,不仅是因为萧时予是昭元帝的孙子,更重要的一点,萧时予是天生的帝王,冷心冷眼,标准的利己者,后来才发现他不过就是个年幼丧亲的可怜孩子。
萧时予从小在掖庭长大,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鹰眼时时跟着他,一天的行踪,吃了多少都会告诉昭元帝。
沈南初来了后,经常偷偷带着萧时予偷溜出掖庭,他也真一只眼闭一只眼。萧时予慢慢的也有了“血肉”,害怕沈南初的存在被昭元帝知道,联合那时鹰眼把沈南初悄悄留了下来。
太子谋反一事他不敢妄加猜测,太子死得蹊跷,昭元帝又不准查,把一个妃子拉出来当挡箭牌,这里面的勾当深着,知道的人装疯作哑,也没人有胆子查,就是不知道萧时予是什么看法。
姜忘昔明面上还是在诏狱,不能光明正大出去,只能趁着这次机会洗脱罪名,现在这落魄样都是做样子,他前脚来诏狱,萧时予后脚就来接他。
姜忘昔摇头道:“陛下言重,先帝怜悯罪民,才得以苟活于世,大恩大德不敢忘。”
两人寒暄几句,出了诏狱,日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姜忘昔不适应的闭上眼睛,拿出一块干净的粗布条蒙上眼睛,姜忘昔有眼疾,不能见强光。
姜忘昔落魄似乞丐,浑身却有总说不上来的清冷感,活像谪仙下凡。
萧时予转头看向姜忘昔,:“先生重获自由,可有打算。”
姜忘昔:“昔日种种为过往,何须念,少年时我就很喜欢游历世间,如今了然一身,也该去见见曾经的执念了。”
萧时予才登基正是要人的时候,姜忘昔知道萧时予要留他,但是孩子总要长大,离开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萧时予点点头,“好,先生保重。”说完让人给了姜忘昔一笔钱财就离开了。
姜忘昔挺直脊梁,拱手道:“谢陛下,罪民感激不尽!”
微风拂过,冻得脸通红,今日没下雪。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司礼监宽敞的偏厅里。沈南初端坐在太师椅上,神态倨傲,微微眯起眼睛,扫视着眼前一排低眉顺目的小宦官。
这些小宦官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一个个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福安虽在宫中权势滔天,但已是昨日事了,如今新帝登基在及,身为天子近臣的沈南初可谓炽手可热,要是能被他瞧上一眼,那都是天大的福分,更何况若是能成为他的义子,更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头抬起来。”沈南初的声音在厅内回荡。
小宦官们这才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紧张。沈南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
挑了几个看着清秀精明的,又看了手。
既然是选爪牙,经常见,可不得选好看的,但要是找了个祖宗,光养眼不办事就不好了。
沈南初放下茶盏,向他们招了招手:“过来。”
小宦官们心中一紧,左右看了看,却也不敢违抗,小步走到沈南初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公公。”
“叫我大人。”沈南初平静地纠正。
旁人也只当他不喜欢提,毕竟谁入宫前,都是个正常男人。
“回大人,小的叫听安。”有个小宦官声音清脆,不卑不亢地说。
沈南初上下打量着他,说:“我问你了吗?”
小宦官马上低下头求饶。
“行了,我这还什么都没干,就开始挂帽子了。”沈南初说:“你们谁真的当上我的义子再说。”
“大人尽管吩咐。”三人齐声说。
沈南初想了想,从怀里摸出几个条子,放在桌上,说:“谁能做成,谁就是我的义子。”
昭元帝盯得紧,这些年他没有拢权,外人在时甚至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小宦官们欣喜地拿过,往地上磕头谢恩,沈南初打断他们,让他们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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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琼花,簌簌而落。初时纤微,旋舞于明月之下。俄而雪盛,霏霏纷纷,似鹅毛飘坠,天地一白。
萧时予回去时天色已暗,见沈南初屋里熄了灯,也没管。任然跟在后面,关了门,拿出信封递给萧时予,说:“陛下,冀州那边来人了。”
萧时予皱眉看完,坐在案前把信烧了。火舌舔舐着,‘世子’两字化作灰烬。
萧时予问,“一个连姓名都只留在十几年前的人,怎么突然说还活着,还可能在燕京?”
任然沉默半响,神情凝重,说,“他们肯说出来,只能证明当年知道这事的人都死了,或者说,在信送来燕京之前,都死了。”
萧时予说:“还真巧,冀州里燕京远,他们到时昭元帝刚好走。”
“陛下,要去找人吗?”
“不用,这么多年了,模样性子早变了。”萧时予手指,敲着案面,“他父亲戎马半生,唯一的遗孤想安稳度日,这要求并不过分。但要是他想闹点什么事,天子也已经展示过恩德了。”
“明白了,那我回头让他们注意些。”任然说:“您要的东西我搬去书房了。”
风吹动窗外的梅枝,影子摇晃。任然警觉轻声走去,猛第推开窗,屋外这有梅枝,可最近的那珠枝上却没有残雪。
任然笃定地说:“有人按耐不住了,谨慎地没留下脚印。”
萧时予脸色阴沉,“本事不小,能混进掖庭宫,过几天走后,都打发出去。”